陈久种又虚了。
他只是觉得冷,随手点了几根羽毛取取暖。
怎么就成了去除心魔小能手,还有幸见到霸气侧漏的太乌第一人?
不久前,太乌彦还在闭关。
太乌斩明忽然寻上来,说有要是禀报,事关太乌一族的未来,十万火急。
这还了得!
很快,他就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出洞府,脸上毫无血色,泛着病态的白。
是强行从参悟中退了出来,遭受了心法反噬。
听着太乌斩明的叙述,同时服用了丹药。
太乌彦的脸上总算回复了几分血色,看起来没有这么吓人。
从一脸慎重到惊疑不定,从默默沉思到有些欣喜,太乌彦的脸上接连变换着表情,喜多余惊。
再到如今,等他坐在大厅之上居高临下,那一双深邃的鹰眸直勾勾盯着陈久种。
如同在审视犯人一般,给陈久种一种被人彻底看穿的感觉。
压力之大,堪比十个胡棠。
“是巧合?”
太乌彦忽然开口,不是问陈久种的来历,不是问事情的经过,而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纷纷闭口不言。
这是正常对话。
“不是。”
陈久种站在厅内,正色沉声。
太乌月站在不远处,悄悄看了他一眼,又怯生生的扭头看了眼太乌彦,只看了一下就赶忙把脑袋缩了回来。
四周再次陷入沉寂。
太乌彦思索了好一会儿,再问。
“是罢天玄宗?”
“不是。”
陈久种铁着脑袋,毫不犹豫地做了应答。
虽然他也不太能听懂太乌彦的意思,不过凭借他两世为人的经验,尤其是在各种各样的聊天群里,见识过各种‘语死早’,‘开口跪’,‘冷场王’后。
他大概、或许、可能猜得到太乌彦是在问他:
1,你是偶然发现了太乌绒羽的用法,并且用他帮助太乌广元去除了心魔?
2,是罢天玄宗研究出来的方法?/是罢天玄宗派你来做的这件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
陈久种必然要给予否定回答,并且不能表现出任何犹豫。
对方是谁。
是太乌一族的族长。
别的不说,就单这一个头衔,也足以代表他实力之高,地位之高,手段之高。
与这种人相处最需要注意什么?
用排除法,肯定不是卖萌,也不能满嘴大话,更不能说些有得没得,试着糊弄过去。
只有摆出一副有备而来,目的明确的强硬态度,才能让对方更大限度的降低心中的猜疑成分。
他高傲,你比他更高傲。
哪怕他看不起你这份高傲,让他多看两眼,两眼不够再加两眼,看着看着就能给他一种错觉。
「这人和我年轻时候很像」
不是你去骗他,而是让他自己去骗自己。
陈久种打得就是这么个主意。
“为什么?”
“为了她。”
陈久种悍然上前,走到太乌月身旁。
太乌彦登时勃然大怒,气场外放。
一时间,整个树洞都跟着颤抖起来,靠边站着的四位小老头互相看了一眼,心有灵犀地选择了无视。
理论上来说,他们是该出手拦一下,让太乌彦消消气,把事情详细了解过再说。
毕竟对方还是罢天玄宗的人,具体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呢,上来就对人家动手,万一对方心眼小,一回到罢天玄宗就告状,一来二去的,处于弱势的太乌一族就是有理也站不住脚,得吃亏。
可他们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当着太乌彦的面,说是为了太乌月,这已经脱离公事的范畴,属于人家家里的私事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陈久种竟然是打着这个目的。
四人默默旁观,任由太乌彦象征性的威慑。
当他们看到陈久种不急不忙地挥了下手,轻轻松松就在身前布了一道防护,连同自己和太乌月都护在其中。
一张张老脸上,莫名就多了几分欣慰,但还是气愤更多一些。
“请族长屏退左右。”
陈久种稍稍放低了姿态,朝太乌彦拱了拱手。
下一刻,太乌彦果真如他所料,收了气息,顺着他的台阶松缓下来。
未见有特别举动。
四位开心吃瓜的小老头皆是拱手告退,太乌月也垂着脑袋小心退出去,临走还不忘深情地看了陈久种一眼。
不,是两眼。
最后那一瞬,她分明又把视线往下移了移。
看着眉来眼去的二人,太乌彦猛然怔了一下,心中的天忽然就塌了。
众人已退。
树洞做出的大厅中,就只剩下陈久种和太乌彦两个人。
陈久种没有急着说话,抬手一拍腰间‘心梦’,拿出一个阵盘放在脚下。
海乐岛一行,让他身家翻了好多倍,秉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原则,通过宋跃仙的介绍,买了许多高品阶的阵盘。
先前太乌彦朝他施加压力时,就是自动触发了他挂在脖子上的吊坠。
虽说太乌广元旧病发作时,也让他感到极度不适,但两者相比起来,太乌彦的气息中隐隐间还多着一层杀气,进而就将其触发,把他保护在内。
掏出棋盘,折开,放下。
陈久种自顾自做着这些,轻轻放下两个小马扎,率先落座在一边。
“请。”
太乌彦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如临大敌。
……
天上的云,悄悄散了。
太阳也在不知不觉间退去,夜色黯淡下来。
沈沉月双手环胸而抱,拖着自己的二两半斤肉,脸上淡淡笑着,眼睛眯成了缝。
她保持这个姿势,已有一个时辰还要多。
在这期间,陈久种在她脑海里死了多少次,她数不清也懒得去数。
身旁,还有数只体型庞大的太乌瑟瑟发抖地卧在一旁。
它们时刻被沈沉月盯着,那表情,好似自己随便动一下就要被她抓去吃了。
吓地悬浮在身前的蛋都不敢放下来,一动不敢动。
太乌广元不在,其他几名管事的也不在。
双方就这么默默对峙着,谁也不招惹谁。
“沈姐姐!”
太乌月闪身到她眼前,抬手晃了晃。
沈沉月以分毫之差微微偏了下脑袋。
手上银光一闪。
下一瞬,冷冷刀尖上已然挑着一粒芝麻大的碎屑,不刻意去看,根本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