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他的语调淡淡,那医生却觉得芒刺在背,连连应下。
头上也满是冷汗,这涂碘酒哪有不痛的,他心里虽这样抱怨,嘴上却不敢说出一句的。
只能暗怪自己倒霉碰到今天值班,遇到这么个不讲理的“小皇帝”
“南城哥哥……”以忧声音有些沙哑,眼眶发红,伸出手搂住南城的腰,轻轻喊着少年的名字。
“忍忍就不疼了。”他身躯一僵,有些心疼地看向死咬双唇,面无血色的娇小女孩,轻声安慰,那声音柔的,仿佛女孩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以忧没说话,瘦弱的肩膀不停颤抖,没有注意到少年语气中鲜见的温柔
“吹吹就不疼了啊。呼,呼”那样幼稚的哄人的话语,配上说话人僵硬的动作,莫名的有些滑稽可笑。
一直守在一旁的林管家,看着自家的少爷的动作,大惊,神色不定的低下了头。
“呜呜呜”以忧突然哭了起来,温热的感觉一阵一阵地灼烧着他的皮肤。
“出去,东西放下,我来给她涂!”他冷冷的话一出口,那医生就跟得到恩赐一样跑了出去,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他。
“乖,别哭了啊。”遇事一贯冷静的他头一次感到了手足无措。
“呜,呜呜……妈妈……她讨厌我……所以……不……不能哭,我……很乖的。”以忧的语序杂乱,哭的几乎断气。
他没有说话,只轻轻拍着女孩的肩,诊室里十分安静,只有北以忧压抑的哭声。
良久,哭声减弱,只余下几声微微的抽泣声。
以忧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大眼睛哭的有些红肿,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小嘴微微撅起,时不时的抽泣,楚楚可怜,像极了被抛弃的小猫儿。
“少总,需不需要请人将北小姐送回去。”林管家上前一步。
“不用,最近张氏那群老古董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教女无方,好好敲打一下他们。”他的语气中透着寒意,头也没抬,轻轻拍打着女孩的背,耐心的安抚着怀中人的情绪。
林管家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缓步走了出去。
“还有……”南城又开了口。“让人买些小女孩的衣物到市中的那栋房子。和北家那边说一下,我明天再送她回去”说着小心翼翼抱起北以忧。
“是”林管家没在多说一句,转身替他打开诊室的门。
市中那栋房……林管家心沉了下来。
而这场小风波最终是以张父亲自登门道歉结束的。
对于以忧来说,这件事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
唯一改变的,大概就是
自从那次南城亲自送她回家后,两人的关系似乎莫名其妙的亲密了很多。
然而,不管怎样,日子还是要继续的,吃饭,上学,睡觉,以忧的生活,有规律的
无限性循环。
…
寒假终究是来了,那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往都要更冷一些。
夜晚。
偌大的房子里显得十分凄清
父亲与母亲在房内大吵了一架。
而以忧就在门口,听见了所有
“顾念,你就不能对以忧好点吗,你看你的态度。”父亲无奈的叹气声。
“北义斐,你还好意思说,你到底想我怎么做啊!”母亲声音十分尖锐,与以往不同
“孩子她有什么错啊”
“她是个私生女,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这就是她的错!”母亲的心情十分的激动,说出的话像是利刀。
“顾念!她不是!”
“你吼什么吼,她就是个孽种!孽种!”
后面的话她再也听不进去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无比希望自己的耳朵聋了,什么都没有听到,可是啊,那声音却清晰到了极点。
孽种啊——多么难听的字眼
难怪,无论她怎么做妈妈都不喜欢啊,一个孽种怎么配得到幸福啊!
以忧浑浑噩噩的坐在床头,眼泪一个劲往下掉。
私生女,是吗?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这个词语在贵族圈是很常见的,她也听过很多次,但她怎么样也没有想到,人人谩骂厌恶的身份有一天会突然落在自己身上。她几乎是崩溃的哭出声来。
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迷迷糊糊间喉咙干燥的厉害,她想,这样病死了或许一切就好了。
可到底难受得紧“妈妈……”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不行。
以忧抱起自己床头的小熊,颤颤巍巍的走到母亲的卧室门口。
像是个外人那般礼貌的敲着顾念的房门。
“妈妈。”那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一张粉嫩的小脸因生病变得通红。
“不要来烦我!”里面传来及其冷漠的声音,她一时间打了个冷颤,泪珠止不住的滚了下来,却又强忍着不哭出声音。
眼睛万分委屈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屋内虽说开了暖气。
她却仍然觉得冷得刺骨,
在那一瞬间,
那个冬天,
真的,很冷……
抱紧了小熊,她小声啜泣着回到自己的房间。
屋内并没有开灯,她整个人窝在床头,像只受了伤的小动物,可怜兮兮的躲在角落里,细嫩的手掌不自觉握拳,单薄的肩膀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屋外雨一直在下,心口仿佛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悲伤,闷闷的刺痛着。
这时房间的家庭电话响了起来。
她坐直了身子,按开灯。
“是北叔叔吗。“电话接通了,那头是一个清秀的男声,带有些少年专属的细腻嗓音。
“不好意思,我爸爸他不在家。”以忧只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却并未想起是谁。
“你是北以忧?”那人有些迟疑的喊她。“我是南城。”
“南城…哥哥”以忧有些楞,吸了吸鼻子。
“你声音怎么了。”对方问道
“没……事。”她撒谎道。
“不要骗我,你在家里等着,我马上过去。”那边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什么……”以忧有些呆愣的看着早已挂掉的电话,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想着外面下着大雨,他应该是开玩笑的吧,也就没再纠结。
头有些晕,她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