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晚上七点,九点半的时候才下晚自习,我还要煎熬二个半小时。”
蒋嘉悦抬头看墙上的挂钟,表情凝重地说出这段话。
她身边的江珄抿抿嘴,继续写今晚的作业。
“你写完了借我抄下。”
女孩淡然地开口。
“嗯?”
“哦。”
江珄很上道,先是一惊,然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不白抄你作业,我教你怎么追女孩。”蒋嘉悦用手肘拱了拱江珄,“你喜欢刘昕龄是吧?”
江珄这下是真被吓到了,瞪大眼睛,质问脱口而出:“谁告诉你的!”
换作其他人江珄可能还不会那么惊讶,但面前的这个女孩是插班生,她刚来啊!
江珄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偷偷向女孩说他坏话。
而且这话题转移得也太生硬了吧。
江珄有些不自在,身子向后移,双手下意识挡在胸前。
“嘿,我注意到你上课的时候,眼神总是不经意瞥向那个女生,虽然只是偶尔看过去,但次数也太多了些。”
“喜欢是藏不住的,我懂。”
蒋嘉悦笑得高深莫测,“下课以后我特意去问了那个女生的名字,刘昕龄,嘿嘿,真好听。”
江珄内心惊叹,觉着女孩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微表情大师,嘴里却连连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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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那可能是我猜错了。”蒋嘉悦也不揪着,眨眨眼睛,抿着嘴,不住地点头。
大概隐秘的喜欢最撩人,像偷藏着什么不能见人的宝物,被人一扒开就惊得要跳起来。
“你继续写作业吧。”
女孩指了指江珄桌上的习题本,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可怜的江珄被惊得魂不守舍,一时半会儿难以静下心来,手捏着笔,无神地看书上的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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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有些凉风,教室开着窗,白炽灯散发柔和明亮的光,照着学生们活跃跳动的思维。
蒋嘉悦瞧着瞧着,痛恨起自己来。
你妈的,别再打扰他了,等下真考不上大学。
她给了自己一巴掌,把凳子搬得离江珄稍微远了些。
不能再和他讲话了。
得干点正事。
女孩想了想,拿出空白的稿纸。
对她来说正事只有一个,那就是写文。
现在老师坐在讲台上,女孩不方便用手机码字,就只好先写在纸上,晚上回家再打入文档。
二个半小时,总是要找些事做的。
而且教室这么安静,也不好意思再和人讲话,发出不和谐的声音。
女孩撑着脑袋琢磨了会儿,将稿纸摊开,从笔袋里摸出一支圆珠笔。
她确实已经很多年没手写文稿了,有些生疏,但心里还有些小雀跃。
毕竟喜欢是藏不住的。
……………
“我写完了,你要抄吗?”
江珄递来写好的作业,看着正疾书中的女孩。
女孩刚写完一段文字,闻言抬起头,顿了顿,放下笔,伸出左手轻捏右手中指指尖。
她点点头,“嗯,你放我桌上吧。”
“你是在写小说吗?”
江珄探头瞧了瞧女孩课桌上的稿纸,有些好奇地问。
“嗯,过几天就会上传到网上,你可以找来学习学习。”蒋嘉悦将稿纸理到一起,边说着,“毕竟我已经把等级练得挺高了,而你还在新手村喝奶。”
“切。”在文字这一块儿江珄还有些小自傲,闻言撇了撇嘴。
末了,他还是问:“书名是什么?”
“不死者的孤独旅行。”
蒋嘉悦轻声应答。
这个书名有些奇怪哦。
江珄点点头,准备有时间去搜来瞧瞧。
于是两人又没了话题。
人一旦沉进一件事,时间就会过得很快,两个小时转瞬即逝,现在这个点,已经快下晚自习。
女孩拿来江珄的作业,准备了结今晚的后顾之忧。
教室外夜色如墨,校园里很静,只偶尔有几声人的交谈,在空旷的园区传得很远。
放学铃声,就在这静谧中,倏地响起。
大家开始收拾书包,大声谈笑。
一分钟后,老胡迈步走进教室,和准备离开的坐堂老师打了声招呼。
他站到讲台上,拍拍手掌,示意大家安静一会儿。
“我说个事,明天就正式开学了啊,咱们班要出个关于备战高考的黑板报。”
“嗯..照例还是交给曾艺娣来办。”老胡顿了顿,继续说,“但就她一个人肯定不行,有谁愿意给她打个下手吗?”
教室里一时间倒是无人应答,前排的一个微胖女生转过头来,环顾教室的同学,大概是期待有人来帮忙。
于是蒋嘉悦举起了右手。
江珄瞧着上一秒还在埋头抄作业的女孩忽然踊跃举手,倒有些吃惊。
原来你在听老师讲话啊。
老胡见着教室后排举得高高的手,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女孩刚来就这么积极。
最后他还是点点头:“那就由曾艺娣和蒋嘉悦来出这个板报,嗯,其他没什么事了,大家早点回吧。”
同学们又开始忙自己的事,江珄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女孩:“你还会画画?”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学过一学期素描。”
江珄:“……”
“嘿嘿嘿,”女孩自己笑了起来,拍了拍江珄的肩膀,“硬件不是有曾同学嘛,我出些小创意就行。”
江珄漠然。
“走了走了,明天见啊。”
她把抄好的作业还给江珄,双手插兜,大步地走出教室。
布袋挂在小臂,里头装着今晚写下的稿子。
那个微胖女生走过来,大概是想和蒋嘉悦商量商量板报的事,但没想到女孩走得这么快,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女生手拿纸笔,在走廊愣愣地站着。
就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
在公交车站下车,蒋嘉悦向村子走去,现在已经十点了,村子里很安静,只有几户人家零星灯火。
和城区相比,乡村的住户确实睡得有够早了。
蒋嘉悦踏在村间阡陌的青石板上,村子不远处就是大江,今晚风很盛,从江际带来清凉水汽。
她远远见着小院,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脚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狗子大概是听到了动静,从隔壁人家的墙洞探出头来,瞧见是女孩,兴奋地“呜”了一声,屁颠屁颠地钻出墙洞。
女孩见了狗子,嘿嘿一笑,蹲下身子抚了抚土狗的脑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站起身,打开小院的大门。
小院很暗,屋子房间里亮着灯,女孩拍拍狗子脑袋,提醒它赶紧回自己的窝睡觉。
狗子低沉地“呜呜呜”着,不肯走,蒋嘉悦心软了,抱住土狗的脑袋,声音尽量温柔:“你妈的,快走。”
狗子一愣,没动。
“好吧,果然还是要使出大招啊。”蒋嘉悦站起身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只速食鸡腿,撕开包装,远远地抛到院子外。
土狗眼睛一亮,摇着尾巴追了出去,女孩趁势关上了小院大门。
听了听门外狗子开心啃食鸡腿的动静,蒋嘉悦无奈地笑笑,锁上门,往屋子走去。
花圃的花草沁着香气,女孩跨步上了台阶,小屋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屋门。
临了奶奶和小妞的卧室,女孩隐约听见里头的交谈声。
“她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啊?”
“谁呀?”
“魔…我答应她不能再叫她魔女了。”
“那你应该叫她什么啊?”
“嗯…”
“你应该叫姐姐。”
“姐姐?”
“嗯。”
“那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啊?”
房间外的蒋嘉悦听得会心一笑,眼神不由得柔和起来,她轻轻推开房门,说:“我回来了。”
房间里小妞和奶奶躺在床上,熊小妞穿着小棕熊的连体睡衣,枕在奶奶的臂弯,看见女孩,不由得直起腰,惊呼出声:“姐姐!”
蒋嘉悦笑着走过去,坐在床沿,捏了捏小妞圆嘟嘟的脸蛋,说:“你应该叫哥哥。”
熊小妞不喜欢别人捏自己,皱着眉头,拍开女孩的手。
“厨房锅里下了面条,你如果饿了的话,就去吃点面。”
奶奶坐起身来,对女孩说。
“嗯…我先去洗个澡。”
蒋嘉悦拍拍屁股起身,又逗弄了会儿小妞,然后在小妞气愤眼神的注视下,大笑着走出房间。
出了卧室,女孩给她们轻轻带上房门。
女孩从自己卧室拿来换洗的衣服,在走进浴室前,瞧见奶奶房间的灯熄灭。
她们等来了晚归的女孩,可以安心地入眠。
今夜皓月当空,清风相伴。
……………
江珄爬上床,躺下,寝室里开了空调,他提起被子盖在身上。
屋外炎炎夏夜,他在寝室御寒。
“喂,空调开太低了啊!”
他忍不住喊出声。
可惜没人理他,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
室友路嘉伦在阳台接电话,虽然关了门,但江珄还是能隐约听清他们的对话。
“你个渣男,我这么努力地生孩子,孩子居然不是你的!”
“………神经病啊嫂子!”
江珄听得捂面无言,阳台上路嘉伦却还在和电话另一头的人争吵。
听他们的聊天,这关系真称得上一个扑朔迷离。
寝室里的其他人也不安生。
“啊啊啊,参团啊,为什么要一个一个上,葫芦娃救爷爷吗?”
对面床上的韩城抓着手机怒吼,一气之下将手机重重地反盖在床板上。
“我要把这游戏卸载!”
他大声地说出一句废话。
另一头的王呈景侧卧在床上,被子将他的全部身子盖住,连脸都没露出来。
他的床板幅度很大地摇晃着,连带江珄的床都在“咯吱咯吱”地响。
江珄平躺着,默默叹了口气,这世界是如此喧嚣,让喜静的人不得安宁。
他冷得蜷起身子,向门边墙面上的空调开关尽力伸直手,想将温度调高。
但他终究是手短了些,怎么也触不到开关。
大概生活就是如此,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江珄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直冒冷汗,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