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过长安街道后,小棠伸手把外面的帘子撩开,问道,“陈叔,还有多久到骊山?”
马车内,蒋以歌用茶盖轻轻拂过茶杯,目光看向悠远绵长的高山,心里也变得愉悦了,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小棠,静下心来享受,你会发现外面的风景如此美好。”
小棠松开帘子退回了马车里,还没等到陈叔的回应,但她更听蒋以歌的话,“小姐,奴婢是担心您和白小姐的约定会超时。”
“无妨。”蒋以歌不急不慢的抿了一口茶,“时间尚早,萧怡应当也刚出门。”
小棠哑然,张了张嘴想要开口,看过去就看见她闭上了眼睛,靠在软垫上小憩,边立马什么都不说了,连忙把打开的帘子给关上了。
彼时的白府——
“哎呀哎呀,我要迟到啦,若离你快一点啦!”
白萧怡一边拿着自己的行李,一边急急忙忙的往马车上爬。
后面的白父跟着出来了,看着自家女儿急忙的身影,十分多戏的抹了一把脸,“女儿啊,长大了,要出门,留不住啊……”
白萧怡:“……”
一把把行李扔进马车后,她踩着台阶,十分熟练的回头,朝着白父的方向比了一个心,敷衍道,“放心吧放心吧,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你带纪念品的哈,好勒好勒,我要走了,拜拜了……若离我们快走。”
说完,立马踩着台阶跑了上去,留给了白父一个潇洒的背影。
白父:“……”
这让他还没表演完的戏只能强行结束。
看着马车离开自己的视线后,白父的脸色才渐渐认真了下来,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蒋成安,希望你作为一个人,能有人基本的东西。”
……
白萧怡坐在马车上,耐不住心里的激动,“若离若离,我好开心啊,马上就能见到以歌了耶。”
安若离坐在一旁,听到她兴奋的声音,目光放柔,“嗯。”
“真开心真开心。”白萧怡一扭身就抱住了他的腰,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仰起一张笑靥如花的脸看着他,“若离,你开心吗?”
感受着他跳动的脉动,和他熟悉的气味,白萧怡才能真切的感觉到,这一刻才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还有那个人也还活着,她还有时间能够救她。
安若离言简意赅的回答,“开心。”顿了顿,觉得这样的话她好像不是特别想听见,又十分认真的加了一句,“特别的开心。”
“噗。”白萧怡憋着笑,“若离,有没有人说过,你认真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也很有趣。
“没有。”安若离摇头,目光一直看着她,他的眼瞳很黑,宛如黑曜石一样,被这样的一双眼睛注视着,她感觉她的心都要化了。
再跟他说话时,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放轻了些,“那我就做那第一个人好不好?”
不用思索,安若离点头,“好。”
本来也只有你一个人。
……
终于,蒋家的马车行驶到了骊山之下,小棠下车后,把帘子挂到了一旁,伸出手搭在蒋以歌的手边,“小姐,骊山到了。”
常年的习惯改不掉,她喜欢搭着别人的手。
等蒋以歌的脚刚刚踩到地的时候,另一边白家的马车也停了下来,不用马夫搭梯,白萧怡直接撩开帘子跳了下去,刚好跳到了安若离的怀里,而后者就好像习以为常了一样,接过她就把她放了下来,白萧怡冲他笑了笑,一个转身就奔向蒋以歌去了,边跑嘴里还喊着,“以歌!”
跑到离她还要几步路的时候她连忙刹车停了下来,停在她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以歌,本来是我请你的,结果让你等我啦。”
蒋以歌摇了摇头,“无事。”
白萧怡展颜一笑,上前几步挽着她的手臂,积极找话题,“你知道吗,初春骊山的风景是最美的,古话不是说的好吗?百花盛开敢于仙界比拟。”
蒋以歌点了点头,“的确很美。”
积雪融化后,化作了水气进入了土壤里,被雪水灌溉过的地方长起了许许多多的新芽,各色各样的花朵也争相斗艳,一朵开的比一朵艳,一朵比一朵美。
许久没有离开府邸,这次好不容易出来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蒋以歌的心情也格外的愉悦,“百树争春抱相思,千般斗艳化芳华。”
念诗?
白萧怡心想,这我在行啊,五千年的中华历史,她小学的时候还是语文课代表呢,背些古诗那不是绰绰有余吗?
“咳咳。”于是乎,她清了清嗓子,张口便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蒋以歌扭头笑了笑,看向她的目带赞赏,“好诗。”
白萧怡不大好意思的低下头,微囧,“没有啦,还是你说的诗比较好听呐。”
她的诗句都不是自己原创的,而是依照着古人的智慧来说的,哪像蒋以歌,张口就来,还是一句她从来都没有听过的诗呢。
蒋以歌倒是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往站在她身后的安若离身上看了看,目光带着审视,“这位是?”
面前的人身上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也一同遮住他病态的眼神,但蒋以歌的眼神很毒辣,一眼就能看到面前这人的危险。
比她以前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危险。
白萧怡听到她问,有些不大好意思的低着头绞着自己的手指,一抬头,就看见了她审视的目光停留在安若离身上,连忙往他面前站了站,挡住了她审视的目光,“是我朋友。”顿了顿,她觉得身上那个人的气息好像冷了一些,又只好硬着头皮加了一句,“也是我喜欢的人。”
身后人阴冷的气息才散了一些。
要不是时间和地点不允许,白萧怡真想大拍几下胸口,然后冲着天空喊上一句,“靠,这日子没法过了。”
爱上了一个随时随地就变成阴冷冰雕的男人,她真的是很伤不起啊……
“安若离……”
蒋以歌念着这三个字,目光又往被她挡住的人身上看了看,刚好对上了安若离的眼神,她心里暗暗一惊。
那到底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黑洞洞的眼神毫无波澜,被他看上一眼,就好像是被黑洞盯上了一样,无处可逃,只能被他抽取灵魂。
安若离的眼瞳很黑,他看向人时眼神没有丝毫的温度,整个人也只有白萧怡面前才会有些属于人的情绪,比如:不开心。
这个问题还没得到解决,白萧怡就拉着她往山上跑了,女孩脸上的笑容很真挚,也让她不由自主的弯了弯唇角。
后面跟着跑的小棠和白萧怡的丫环就有些劳累了,跟着跑了一段路后,就受不了停了下来,刚歇了还没多久,一抬头再去看自家小姐背影的时候,发现那前面早没人影了,吓得这两人连累都忘记了,立马拔腿就是跑。
安若离走在离她们不远的位置,一只手拿着白萧怡给他找的木棍。
当然了,这木棍和他眼睛看不看得到没有关系,只是白萧怡单纯的觉得让他手里拿着点东西能让他心情不那么糟糕。
然而这木棍并没有什么用,等小棠她们跑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周围的草坪一片狼藉,那粗壮的大树干上还留着深深地划痕。
……
骊山最顶上是一个平坦是草坪,草坪之下还种着漫山遍野的花,风一吹,那些花枝飘然起舞,飞舞在空气间,漂亮的不是人间。
“好看吗?”白萧怡问她。
白色的花扇在空中飞舞,密密麻麻的扬起,宛如一阵白色的旋风,站在旋风中心的她们,最能深刻的体现出这份美感。
“自然是好看的。”蒋以歌点了点头。
“这种花叫做蒲公英,花朵是白色的,风一吹来,成熟的蒲公英就会脱离他生长的母体,而蒲公英的花种也在花里面,跟着花一起飞舞在天地之间,也把它的花种洒在了世界上的每个角落。很神奇吧?”她歪着头,眼里倒映着蒋以歌的脸。
蒋以歌点了点头,“神奇。”
像这样的花种迎风飘扬,被风带走把自己的花种洒在任何地点,本以为是最后的盛开,其实是新生的希望。
她看着眼前绵延不绝的高山树林,突然听到了从树林那边传来的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安若离也看向了那片树林,显然是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唯有白萧怡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俩,“你们在看什么?”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身上半点武功都没有,看他们的样子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安若离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无事。”
蒋以歌也看着她,安抚道,“不用担心,应当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白萧怡微囧,心说,看你们这个架势,我都已经能够猜出那个人是谁了好吧。
不过呢,那人确实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而是冲着你来的。
白萧怡十分隐晦的看了她一眼,没等她看过来的时候就连忙移开了视线,看向那一片深林,主动提起话题,“那你知道来的人是谁吗?”
她在问蒋以歌,蒋以歌很认真的想了想,但脑子里还是一点思绪都没有,摇了摇头,“不知道。”
话音刚落,深林里的那个脚步声就已经走了出来,最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截金丝边勾勒的黑袍,再往上,就是他腰间的暗云纹,上面的花纹十分的繁琐,最后再看向他的脸。
那到底是一张怎样的脸呢?
他的瞳孔微微泛紫,目光沉静如水,薄唇抿着,眉锋看起来就像是老天爷静心雕刻的宝物一般,不带一丝情感的脸,却在触碰到蒋以歌身上时散去了一些清冷。
看到来人是他时,蒋以歌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佑……”
那一声“佑之”即将从胸口蹦出来的时候,她又连忙把心里那些翻涌的情绪给压了下去,脚很小心的往后面退了一点,把自己的半个身子都躲在了白萧怡的身后。
她本来就生的小巧,这再一躲,整个人就藏在了白萧怡的身后,躲得严严实实的。
沈沥洲的目光一直都在她身上,见到她张嘴说出的那个字时,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差点就要忍不住上前好好的问一下她,她到底是不是她?
可他所有快要崩溃的情绪,最终被他死死地压了下去,只换作了一句,“这是本王的地,白小姐若是想用,大可让白丞相向本王进谏,不必如此偷摸着上来。”
听到他这死直男的回答,白萧怡撇了撇嘴,要不是古代这些繁琐的礼仪,她早就一板砖拍死眼前这人了好吗?哪有那么好心还允许他在自己的眼前蹦哒那么久啊!
然而……
她不敢啊!这人可是连当今皇帝都是要礼让三分的人好吧,同时还是这本书的男主角,就算所有人全都死了,他也一定会活的好好的。
无奈,她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嘴里却十分谦逊的回答,“郡王爷说笑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让我父亲去进谏,这难道不是把他的把柄往蒋成安的手里送吗?
好哇好哇,这男主果然是个大坏蛋,恶魔!这都还没有表明身份好不好,他居然就开始讨好自己的未来岳父了!
呵呵……
“本王从不说笑。”沈沥洲很认真的回答,再怎么认真的神情,也不见他释放出自己身上的气息来,白萧怡知道,他这么多的话只是为了把她后面的蒋以歌逼出来而已。
哪儿需要那么麻烦?
白萧怡对他更加的无语了,心想你要是不说笑,那你倒是把你眼里的笑意收收咯,笑得那么荡漾,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对你做了什么呢。
她在心里暗暗排腹,手往后面小心的扯了扯蒋以歌的衣袖,后者不明白她要做什么,正要问的时候,她整个人突然被白萧怡拉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被她拉了过去,刚好撞在了沈沥洲的面前。
拉完了人,白萧怡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小心翼翼的眨了眨眼睛,对着老天无声说道,老天爷,看我多有诚意啊。她说的十分的真诚,如果能忽略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就更加好了。
白萧怡觉得,要是一直按照书里来的发展趋势,那岂不是要等到一年后了吗?
那可不行不行,把这件事解决完了以后她才能够安安心心的去找回家的路好吧。
想到这儿,白萧怡心里美滋滋的,站在一旁一脸无奈的蒋以歌就没那么开心了,对上沈沥洲那双眼时,蒋以歌没控制住的笑了一下,弯唇,睁开的眼里满是星光,
“久仰大名,沈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