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明星海直到老死的那天,也没有彻底明白那一晚的宫泽是如何用一把菜刀,劈断了一发从巴雷特狙击枪里射出来的穿甲弹。
甚至他在无数个日夜回想起那一幕,都会觉得太过于梦幻,只有当他摸向喉咙那处离气管只有几毫米距离的刀疤时,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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珵亮宽厚的刀刃搁在源明星海喉咙处的皮肉中,鲜血顺着平滑的皮肤泊泊而流,染红了整片衣襟。
虽然这一幕看上去有些可怖,但手握菜刀的宫泽分寸拿捏的极好,只割到了他喉咙处的那块皮,并未触及里面的气管,这都要归功于他擅长下厨,经常做一些剔骨割薄肉的活儿。
“不要动,你会死。”
宫泽附在源明星海的耳边,声音压的很低。
他需要一个活着的源明星海。
他需要一个人质。
只有如此,才能要挟接下来即将到来的武士。
也或许能以此换来一线生机。
“刚刚...发生了什么?”源明星海侧过头,双眼无神盯着宫泽的侧脸,似乎并未感受到随着他发声时的喉结运动而导致了喉咙里的那把刀刃嵌进去几微米。
注意到这一点的宫泽把握刀柄的力气微微卸了几分,低垂眼帘扫了源明星海一眼,轻声问:“这重要吗?”
“我想知道我是怎么输的....而我很确定我最后一枪瞄准了你的脑袋。”源明星海眼神不解。
他完全没看清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开了枪,然后眼下这把宽厚的菜刀便架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一切都发生极其短暂,最多只有两秒。
哦不,一秒,只有一秒,甚至或许不到。
因为源明星海的动态视觉没有捕捉到任何东西。
“你射子弹,我劈子弹。”宫泽瞥了一眼手中的菜刀淡淡回复,转而别过视线,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他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无聊。
“别开玩笑了!”源明星海神色骤然狰狞,他愤怒的咆哮:“我这把重狙射出的子弹经过‘式’的加成超过1200m/s,你踏马用一把菜刀劈了它?你以为你是超人吗?就算要羞辱我,也不必扯出如此荒唐的理由!”
他愤怒到了极点,认为宫泽再用一种玩笑般的借口故意羞辱他。
“羞辱你?”宫泽皱眉,忽然毫不留情的一脚把他踹进枯枝腐叶的泥泞中,旋即一把拧起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声音森冷的让周围空气都降了几个维度:
“源明星海,你源明家派人来杀我灭口,要不是因为你还有作为人质的利用价值,你现在已经被我割掉了喉咙。羞辱你?呵呵,要我说句实话么?”
宫泽盯着他的愤怒而扭曲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
“你连被我羞辱的资格都没有。”
“你!”源明星海怒极,正要出口说些什么,宫泽反手一耳光打了过去:
“闭嘴。”
力道极重,打的他几颗牙齿都掀飞了出去。
源明星海捂着嘴倒地痛呼,只是眼神却始终怨毒的盯着宫泽,像是一个嬷嬷怨妇。
把这幕尽收眼底的宫泽眯眼淡淡说了一句:
“别逼我杀你。”
声音落下,杀机弥漫。
源明星海一个寒噤,到了这般田地,他终于是怕了。
宫泽重新把菜刀压回他的下巴位置,然后看了一眼自己先前以身做饵被穿甲蛋轰烂的半边肉体,红色蚁虫到现在只修复了一小部分,剩余的一部分还需要一段时间。
至于具体要多久,宫泽估摸着起码也得二三十分钟,但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那粒吃的仙豆效果消失了大半,肉体上的疼痛正如潮水般汹涌的涌进大脑,刺痛灼烧着宫泽的每一根神经,像刚刚那种刀劈子弹的行为,他做不了第二次。
实际上就算是身体没受伤,他也没有把握做第二次。
因为那发穿甲弹的速度确实太快了。
快到宫泽的眼睛根本无法捕捉它所射出的任何轨迹。
所以他在当时闭上了眼,并非是闭眼等死,而是在闭眼的那一刹敛去所有五官上的知觉,只留一下一种——直觉。
生死弥留之际的直觉总是异常的可怕和准确。
宫泽顺着他的直觉挥了刀。
那发穿甲弹也顺着他的直觉被劈成了两半。
仅仅只是因为直觉的而做出的一种动作,简单而又明理。
宫泽觉得这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仅仅只是运气好而已。所以他才会觉得源明星海的问题有些无聊。
当然,这个世界上,或许也仅仅只有宫泽能依靠直觉做出菜刀劈子弹这种事情。
但宫泽并不觉得这值得骄傲,因为他知道运气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好。
此时的宫泽微微竖起耳廓,拂过的夜风中夹杂着一丝急促凄厉的呜鸣。
他伸出左手那根还在被红色蚁虫修补的食指,感受颤动在指间并不规律的风丝。
他知道,那名武士已经来了。
月夜下的短暂寂静再次被打破。
武士在枪响的片刻也奔向了这里,短短三分钟,密林中他单手持太刀,脚踩碎步,刀尖指向落满腐叶的土泥,与沿途小碎石子摩擦,划出一道闪灭在刀间的火花从上而下向宫泽杀来。
火花闪灭之间,位于下沿位置的宫泽被晃了片刻的眼,而就在这片刻的时间,他根据从上而下直线奔来的武士脚步,依稀明白了武士的咒式。
缩地成寸。
看似百米的距离,对他而言或许只有一米。
怪不得速度如此离谱。
心中只是轻喃一声,宫泽站在源明星海的身后,右手转动了一下搁在他喉咙处的菜刀刀柄,月光下,菜刀微微倾斜,珵亮的锋面反射出冰冷的光华射向武士的眼眸。
源明星海是源明道岐的孙子,源明家的直系子嗣。
那么作为源明家的武士,就不得不顾忌他的性命。
“建议你别着急动手,否则我会在你这靠近我之前杀死你的小主子。”宫泽语气平静的出声。
他相信武士一定看到了自己手中的这位人质。
他既然看到了,那他就一定会有所顾忌。
但即便宫泽说完,那名武士仍旧没有停止冲锋。
他像是一头眼中只有红布的北非公牛,根本不为所动。
宫泽不由蹙了蹙眉,看了一眼神情有些诡异的源明星海,忽然意识到了不妙。
“他可不是本家的家臣...”源明脸色渗白的惨笑道:
“他是死士,是被彼岸花之术控制,死去了百年的死士啊!”
话音刚落的瞬间,刀锋直从平地起。
宫泽的瞳孔里,这该死的武士显然是要连着他和源明星海一并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