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9章 呆滞(1 / 1)一号奶糖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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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然,你不能跟他走!”

白秀行的厉呵声让我呆滞地站在原地,有些许动摇和犹豫。

而三步之遥的陆然却只是摇晃着手里的钥匙眯着眼睛冲我无声地笑我读懂他眼中的笑意:选择权仍旧在我手中,去还是不去。

虽然陆然次次都说给我选择的权力,可形势于我而言从一开始便固定了未来的轨迹。

看了看腕上银白色的手铐,我越发觉得白秀行真是天真得可笑我不跟陆然走,难道我还要去坐牢么?

明明抛弃了我,眼下到底又有什么立场来干涉我?

他仍旧紧捏着我的腕死命不肯放,掌心的脉络明明那么熟悉,却注定跟我再无干系。

现实委实很讽刺,我的手上仍旧带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结发同心绳五年前跟白秀行去古镇,在一个小摊上拿我的一缕长发跟红绳编了两条手链。

五年之后,我的手链里的头发已经稀疏得只剩几丝,而白秀行早已褪了属于彼此的红绳三年牢狱,恍若隔世。

我看到他露出的那一截腕,空空如也,心头像是被钝物击中。

结发同心,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现在,是时候梦醒来面对现实。

我用力挣开他的手,却再被他一把握住。

“慕然,你不能去!”白秀行眼里的焦乱惊恐无以复加:“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

我盯着陆然手中的打火机,那张俊美的脸在打火机盖口开阖的橘色火焰中,一明一灭。

我觉得白秀行其实说得很有道理可我走投无路,我不想再坐牢,不想再暗无天日地渡过一年又一年。

但是看他一本正经怒火中烧又恨不得替我躺到陆然身边的表情,我觉得好笑,便真的笑出了声,以一种调侃,故作轻松的口吻反驳他:“白秀行,死在温软的床上跟死在冰冷的监狱里,你选哪个?”

那个窄小的铁窗之下毫无尊严的九平米的黑屋子,我这辈子也不想再进去了,死也不想进去。

白秀行忽地愕然地松了手,跌跌撞撞地倒退两步,仿佛不能置信我所言。

一夜,免我十年牢狱。

当双腿被分开的时候,我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迷离之中,看见被副丢在床头柜上的手铐。

我只是无法预见,这么一副手铐,竟会是我一辈子的牢。

“不是交易是什么?”自嘲的视线落在床头的那副冰凉的手铐上,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跟陆然一夜来免我十年牢狱,今晚这一切,就是一场交易。

很公平公正的交易。

“当然不是。”

“那是”

“爱情。”陆然低笑,在进入我的前一秒,吻住我:“因为爱情。”

第二天昏昏沉沉乏力地醒来,寂寂无人的宽敞公寓里早已没了他的身影,可枕畔却仍旧留着陆然身上那种难以形容的干净的味道。

雪白的床单上,那巴掌大的红色印记让我有了片刻的失神。

床头柜上一杯热牛奶还冒着袅袅淡温,牛奶下压着他的电话号码。

我并不打算承他的情,可穿好衣服站在门口,看着密码门锁上那9个冰凉的数字,不禁觉得头疼,犹豫着按着纸上的号码拨了电话过去:“陆先生,你好歹把门锁的密码告诉我……我今天还要上午班。”

我恨我自己睡过了头,对于陆然,昨晚发生的事情总让我觉得尴尬无比。

“……”

我明明听到电话那头翻文件喝咖啡的声音,可陆然就是不说话。

“陆然,你好歹把门给我开了,锁着我算什么意思?人生禁锢?!”把最前头的那句话礼貌地重复了三遍之后,我不禁也有些窝火:“混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用昵称,然后加个请字。”他慢条斯理地提醒我。

我彻底无奈,只想一头撞死在门上陆然是牛人,我从出狱到现在,没有这么一刻生无可恋过。

“北北,请告诉我门锁的密码是什么?”

我一脸血地望着密码锁,人生自古谁无死,贱人先死我后死,其实恶心死了陆然了,我也不算亏。

电话那头终于笑了他是在逗我玩是吧?!

“一共是四串密码,前三组是你的三围……36,24,24。”

“……”我真想拿斧子凿了这个密码锁。

“第四组呢?!”急着追问,我红着脸,等半天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小慕然,我中午想吃鲈鱼,菜场的话在出了公寓往东三百米,买菜的零钱我给放在茶几上了。”

“干嘛?”原谅我无法理解陆然脱线的神经。

“我再过半小时下班回家,有爱心午饭么?”卖乖的口气,怎么听怎么欠揍。

“陆然,你做梦!”

“成,那苏慕然,你躺回床上去,再睡个觉,等我回来亲自给你开门。”

威胁,这是红果果的威胁,这绝对是变相的人生禁锢!

“怎么样,有爱心午饭么?”陆然不紧不慢道。

“……有。”我能听见自个儿的磨牙声:“最后一组密码?”

陆然一个人在电话那头乐道:“我们昨晚一共几次你还记不记得?”

“……你去死!”

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居然碰上这么一朵奇葩。

一脚迈出公寓的大门,我头也不回就往西边走爱心午饭?陆然,到底是谁在做梦?

既然被放出来了,那决计是没有回去的道理一夜交易之后,我跟陆然之间正确的关系应该跟平行线一样再无任何交集。

可我料不到的是,我一回到酒店,竟被告知我被解雇了。

陈经理向我解释的诸多理由也敌不过一条:酒店庙小,供不了我这尊大佛。

也是,昨晚晚宴上发生的一切在外人眼里看来,我跟陆然这三个字已经牢牢地画上了牵连,到底还有哪家酒店敢壮着胆子让“陆公子的情人”继续打扫客房的?好歹我这“人”现在身价也该暴涨才是。

“抱歉,陈叔叔,给您惹麻烦了。”恭恭敬敬地垂头道歉,一时之间,我连得过且过都失去了目标。

为今之计还是得先找份工作来得实在,不然凭借我微薄的存款,要不了几天就只能露宿街头。

踟蹰在电梯口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跟我一起等电梯的还有一个男人男人穿着时尚年轻,带着墨镜,左耳上一颗方形的蓝宝石耳钻闪得很耀眼,一边用流利的法文讲着电话,一边顺手就从单肩包里匆匆忙忙掏出纸来记着什么东西。

“啪”地一声,笔记本被掏出来的时候,一件被宣传报纸给包住的硬物也跟着掉了出来。

“先生,你东西掉了……”我还未来得及提醒他,对方已经一脚迈进了电梯里,径直便阖上了电梯门。

说巧不巧,此时我手边的电话恰然响起。

“喂?”我买的手机是二手的,信号很差,一进电梯基本就是挂掉的命,无奈之下,只能打完电话再下去找失主。

我不耐烦地喂了很久,电话那头沉默着就是不肯说话,反倒是那头时不时的磨牙声听得我很心慌,隔了半响之后,才听那个人幽幽地、恨恨地说到:

“苏慕然,你属兔的是吧?”

再次听见陆然的声音,原本打算栅格化的昨晚又开始倒带般回放,我面红耳赤,所幸他看不到。

“小爷的爱心午饭呢?”

“你家餐桌上三菜一汤一条大鱼,没看到么?”我决定睁眼说瞎话。

“苏慕然,你耍小爷呢?”

“是谁戏弄谁,自个儿心里清楚。”那四组密码,我光是想想就胃疼。

陆然没说话。

“没事我挂了。”他若有事,我也打算挂电话。

“过河拆桥”陆然忿忿道:“占完我的便宜拍拍屁股走得可真没半点犹豫苏慕然,你不觉得有半点对不起我?”

“跑得也未免太快了一点,”陆然埋怨道:“占完我的便宜拍拍屁股走得可真没半点犹豫苏慕然,你不觉得有半点对不起我?”

过河拆桥?占他的便宜?我几时对不起他了?

昨晚分明是等价交换陆然替我解围,想必也不过举手之劳,可我呢?我损失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现在下楼。”

“干嘛?”

“等你的三菜一汤一条大鱼小爷的爱心午饭,”陆然道:“我在酒店大堂等你,一分钟之内出现。”

“你做梦。”

我知道这会儿我只要下了楼,必定会被陆然给逮住而我自己却很明白,我跟他的关系应该到此为止。

径直掉头就往安全楼梯走,酒店里穿过一楼的厨房可以拐到一条小弄,我不信陆然会连这个都知道。

“陆然,我很谢谢你昨晚救我但是有本事的话,希望你今天能像昨晚一样让我心甘情愿。”

我不愿意的事情,谁也逼不了我。

挂了电话调了静音,我捏着墨镜耳钻男掉下来的那一包东西钻石手表,二十年前的老款,蓝宝石面的表盘外侧细细密密地镶着一排精致的南非钻,若摆到现今,少说也是价值七位数的东西。

可吸引我注意力的却不是这块手表,而是包覆在手表外的是一张招聘张贴“珠宝设计师”。

赫然的五个大字,让我心动,站在昏暗的小弄里,仿佛头顶那隐隐穿透叶片的阳光都变得耀目这才是我最初的梦想。

……

……

来到k的写字楼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是热血得有点无脑,相较于那些准备充分、看上去经验十足的应聘者来说,我的履历资料显得尤为单薄我大三肄业,只是匆匆地从网上找了些自己曾经参赛获奖过的作品图例,草草打印,也没有很悉心的装订成册,我的手边也没有任何珠宝设计的实样。

更要命的是,我坐过牢刻意在履历里忽略这点,只要他们不问起我大学肄业的原因。

但跟旁人显而易见的差距仍旧让我临阵想要退缩,可这个时候面试官却忽地喊了我名字。

轮到我了硬着头皮也只能上了。

面试的主席位上是空着的,可就在看清那坐在副席位上执掌应聘者生杀大权的那名女子时,我便愕然僵立在了门口顷刻就后悔了自己的莽撞和无知。

陆素素唇畔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我的背脊都陡然一凉。

“慕然,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她薄唇轻启,我却再无退路。

我愕然僵在原地,却听到身后忽地有人不耐烦地催促道:“面试么?麻烦让让。”

男人的声音很不客气,隐隐透着傲然。

我骑虎难下,只得亦步亦趋地坐到面试椅上,却不料身后西装革履的男人大步流星越过我,径直便坐上了面试的主席位左耳上水蓝色的耳钻一时之间迷得人眼花。

我心神不宁地端坐着,浑身僵硬,后悔却也来不及了。

“抱歉,迟到了。”

“冉总监,找到了么?”陆素素将注意力从我身上收起,转头关切地问着匆匆来迟的人。

“翻遍了都没看到。”男人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仿佛仍旧不死心地翻着桌案上的文件。

我看着那面试桌上那银底黑字的铭牌冉曦。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算了,我晚上回家再找找,还是面试吧自我介绍。”

冉曦干净利落的声音剪断了我的出神。

“何必面试?”陆素素忽地开口笑道:“学长,苏慕然也算是我们的校友。”

陆素素开口的第一时间,我便知道她想说什么我今天真是活该自取其辱。

“校友?苏……慕……然……”

轻轻咬着我的名字,坐在主席位的男人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头,连坐在其他席位的一应面试官也纷纷对我投注了更多的注意。

冉曦冉曦,我总算想起了当时学院里盛名在外的这个学长,年纪轻轻便在一次珠宝设计大赛里一举夺得头筹,打败了许多极富盛名的设计师,也令业界许多德高望重的尊长刮目相看,加之家底殷实,自然也是前途无量。

“我大三肄业了,应该不符合你们招人的要求。”与其让陆素素羞辱我,不如我自己来结束这段可笑的经历:“抱歉,耽误你们时间了。”

起身欲走,却忽地被叫住。

“为什么肄业?”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冉曦的口气竟带着惋惜。

心口的那道疤这两天里被人来回检视,早已血肉淋漓,可哪怕我不想解释,也自有人会替我解释。

“酒驾撞死人还逃逸,蹲监三年学校又怎可再收留她?”

轻描淡写的陈述,却浸满了我整整三年的痛苦。

唏嘘全场,那些原本望着我的热切目光都在陆素素的一句话里,变成了轻视的嘲弄,颇有挖听八卦的可疑,面试官们窃窃私语的交流,不怀好意的打量,仿佛我就是一个异形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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