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殷离?许是受了过度惊吓,我都忘了那时我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了。
“公主,娘娘去之前留给公主一句话,娘娘说让您快些逃跑,让您马上离开隐都,离开祁朝!”
“你闭嘴!”一旁的青衣急了,慌忙呵斥住芳绫,还紧紧攥住了我的手以示安慰。
“继续说。”我颤着全身咬着牙道。
“公主,娘娘她、娘娘她知道陛下非顺承登基,她劝了陛下,却不想被陛下逼死了!”
“什么叫,非顺承登基?”震惊的消息多得让我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公主您不知道?”芳绫哭丧着脸,“陛下是犯了谋逆之罪,弑父登基。”
弑父登基……
四个字在我耳边炸裂开。
“公主!陛下逼死了娘娘,为了不走漏风声杀了永寿宫所有的下人,还有、还有瑶花阁的人,公主您可还记得?那日您贪玩跑了出去,陛下见不着您,便下令杀了瑶花阁所有的人。”
“那日奴婢恰巧瞧到了,瑶花阁血流成河,地砖上都漫着鲜血,一踏进院子里都是血腥味……”
一瞬间我好似失聪了一般,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从指尖蔓延到全身的麻木,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
“这、这不可能!究竟是谁给了你好处,你竟敢在这里诬陷当今圣上!”青衣的声音里也有哭腔。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只不过是条贱命,但奴婢必须让公主知道娘娘的死因啊!”
迎着棚子外的毒日头不知过了多久,我像个木偶般站起,眼睛无神,嘴唇喃喃,有气无力道:“给她点儿钱。”
我缓缓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着,关节似乎都不能打弯,整个人的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中。
“离开祁朝,永生永世都别回来了……”
僵着身体,浑身的皮肤都紧缩了起来,回都护府的路上,我不看镜子都知道自己定是面如死灰,似乎连气息都没了,自己宛如一个孤魂野鬼,我死死咬着唇,是用尽全身力量抑制住涌到嘴边的尖叫声。
“公主回来了!”还没踏进都护府府内便响起士兵们的声音,眼前一个小士兵喜形于色地去禀报了景烁。
“公主!”景烁罕见地笑了:“公主,陛下刚刚醒了,正想见您呢。”
“公主?公主?”
我站在原地,整个人的魂儿好似都被抽走。
“知道了。”半晌,我哑着嗓子,喃喃道,自顾自地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公主,您——不去看看陛下吗?”
“出去。”僵硬地落了座,我冰冷冷地吐出二字,这是我最后能忍住怒气说的话了。
“公主,您可是身体不适?”
“公主,陛下一醒来便念叨着您的名字,您真的不去看看陛下——”
“我叫你出去。”我直接打断景烁,气得似乎连牙都在上下打颤着。
“公主,您买的点心。”景烁退出去后另一个小士兵端着两篮子刚刚在街市上买的点心走进帐中。
“出去!我叫你出去!”一切的喜怒哀乐如同洪水般开了闸,我失了心智扯着嗓子尖叫着,直接一个箭步走上前,把刚刚买的所有点心都打翻在地,“都出去!”
“公主!”青衣抱住了我哭喊道:“您息怒啊,别伤了身体……”
“都出去!都出去……”末了,我身子一软,跌倒在冰冷的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营帐。
原来,两个月的时光,都是镜花水月。
这些日子我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试着接受洛殷离,原来,都是我的梦一场。
是我傻,傻到相信一个有着豺狼之心的男人。
傻傻地相信他只是疯狂地爱上了自己的妹妹,并未做其他出格的事。
原来他就是个冷酷无情、形同犬彘的恶狼。
一个活在阴暗里的人,做什么事都不值得原谅。
三天了,距离上次出门已经三天了,我便闷在这营帐里三天,所有的膳食一动没动。我就坐在床榻上,除了喝几口水,任凭青衣如何哭求我都滴米未进,每一晚我都辗转反侧,脑子里全都是一幕一幕血腥、恐怖的画面。
悬梁吊死的母妃,死不瞑目的父皇,血流成河的瑶花阁,父皇就在我面前被人一刀刀捅死,一刀一刀,死状惨烈。
就这样一个个噩梦,我更是睡不着了,坐在床榻上整个人都十分迷离恍惚。
终于不忍再惹青衣伤心,强撑着身体从榻上爬起,踩在地上整个人轻飘飘的,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样,不用青衣说,我自己都感觉得到三天里我瘦了一圈,整个人都瘦脱了像。
“泱儿!”
身子微微一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帐外一直响到了营帐里,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只见着一身白衣的洛殷离迫不及待地闯进营帐里,虽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已是生龙活虎,与几日前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他判若两人。
只见他笑眼盈盈,一踏进帐子里便抓住了我的手,眼眸里尽是似水般的柔情,一身白衣更是映得他丰神俊朗:
“泱儿!”他紧紧捏着我的手:“我没事了,泱儿,我没事了。”
那一刻,看着他的脸,我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的手不再是冷冰冰的,反而是暖暖的,可这种温暖的感觉却引起了我心里强烈的不适,听着他欣喜的声音,我甚至觉得恶心。
“泱儿,你怎么都没去看我啊,我醒来以后没见着你,我还以为你——”
“又逃跑了?”我轻笑一声,冷眼盯着他。
他的手一顿,笑容很快掩盖住了脸上的尴尬:“怎、怎会,要不是大夫说我不能下地,我一定先来看你。”
“泱儿,这些天你在我耳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全都听到了,我知道你在意我,我知道你也喜欢我,这次你逃跑的事,我不计较了,我什么都不计较了,我们好好地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了,好不好?”话音没落他将我紧紧箍在怀里,他的怀里还有股没有散的药苦味儿。
“不分开?”我以为我会极为厌弃的推开他,可事到如今我却连推都不屑,但凭他抱着我:“以什么身份?”
“我——你若不想,我可以寻个别的身份给你,我可以封你为贵妃,我可以让你做我最宠爱的贵妃!”
“所以你要让五公主死,然后寻个假身份给我?洛殷离,你还真是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
他的身子僵住,这才缓缓松开了我,眼里也尽是不解:“泱、泱儿,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