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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泱儿。”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我身子僵住。

不知何时洛殷离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只见他依旧是一身玄色,站在那儿俯视着我,眼神冰冷凉薄,似乎根本没有看见躺在那儿的洛元勋。

“陛下,小的有罪!刚刚暴徒突然发怒扑了上来,娘娘她便突然抽出了短刀……”一旁的两个狱卒早就吓得浑身瑟瑟发抖,跪倒在地上。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并未全然相信此时此景,直到景烁亲自上前探了洛元勋的鼻息摇了摇头他才笑了笑,走上前来,还对我伸出了手:

“泱儿,你以后是贵妃,不应该跪在那儿。”

我呆滞地看着他伸出的手,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他见状默默地收回了手,也并不恼怒,只轻笑一声,抚抚腰间的玉佩,“泱儿,平日里从没见过你戴银簪子,朕记得——你好似并不喜金银器。”

即便是景烁检查完了,他还是这么多疑,精明地如同一只老狐狸。

我哑着嗓子仰头看着他缓缓张口:“他是我的三哥,我一身素服来送送他,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笑眸微垂,“泱儿你真是糊涂了,这只是一个反叛之人,怎得是你的三哥?”

“是啊,我是糊涂了,糊涂到相信一个没心肝的人。”

“景烁,把酒端下去,去验一验。”

我身子一僵,后背霎时冒出了冷汗。

“陛下……”景烁也是一怔,看了眼不说话的洛殷离讪讪地上前,拿上了酒壶。

“银针发黑的确有毒,不过朕还是要确认一下,这里究竟是朕给你的鸩毒,还是其他什么假死药?”

我本来是想过换成假死药的,现在一想还是后怕极了,幸好我多备了一手。

“陛下,那此人的——”

“拖下去,他毕竟是朕的三哥,”他薄唇轻吐,语气却是阴沉可怕的吓人:“葬礼要办得风风光光的,但是——”他话锋一转,不屑一笑:“下葬的得是空棺。”

“是。”

洛殷离,我跪在那里垂着头不作任何喜怒哀乐之态,洛殷离,你的确心狠,三哥都已经死了你也不肯好好安葬他,他也是你的三哥,一个死了的人你还是不肯放过他,不过洛殷离,你还是错了,你错在你不知道我有多了解你,我就是要用你的凉薄之心算计你,能从乱葬岗里爬出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爬不出来,便是一缕缕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但如若爬了出来,那便是一个个可不计后果的亡命之徒。

洛殷离,聪明如你可以反将别人,如今,我也要反将一军了。

“走吧泱儿,我们回家。”这一次,他不容分说地拉过我冰冷的手,走出了牢门,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再看看他已经“死”了的三哥。

回到未央宫之后我便是坐立难安,可我还是强忍着心头的不安坐在贵妃榻上,一坐便是一下午,我想的事太多了,所有的事都杂乱如麻地在我脑子里缠绕着,我痛苦的事太多,担心的人太多,让我寝食难安,不知不觉就已经捱到了晚上。

未央宫灯火通明,不知燃烧了多少上好的熏香蜡烛,这种蜡烛是内府在制作时掺杂了鲜花等带香味的东西,所以燃烧起来不但不呛鼻,还十分好闻,安神、暖情、使人放松的功效都有。这种蜡烛是内府生产的只供皇宫里,民间并不能得,即便是在皇宫里也只供得了皇帝所用的尚书房、椒房殿等地,再就是皇后的宫中,至于其他的——许是会赏些给宠妃,其他人更是闻都闻不到。

除了香味四溢的蜡烛,未央宫里几盆上好的金丝炭更是让整个殿宇都暖暖的,毫无初冬的痕迹。

我借着烛光读着书,这一下午都心烦意乱,只能在读书的时候自己的身心才能得到一刻的放松。

然而,最讨厌的人还是来了。

几天几夜休息不好,我整个人的精神似乎都有些衰弱了,不过我的感官也因此警觉了些。洛殷离每每到来从不让太监通传,我还是听到了殿外的脚步声。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起一直藏在妆奁底的短刀。

之前他的每一次触碰都让她我得羞愧甚至是恶心,可我无能为力。

可如今得知他竟杀了父皇,如若我再与他做着什么有悖伦理的事,那我简直是恨不得马上吊死在这未央宫里。

右手紧紧攥着短刀藏在身后,左手又拿起了书卷,装模作样地读起了书。

“这未央宫修缮得当真是富丽堂皇、雕栏玉砌。”一踏进殿门,他便笑声道。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我缓缓放下的手中的书卷,轻声道:“这未央宫的美自然不会变,只是红颜弹指去,谁又知道以后的事呢?”

“人人都会老去,白头偕老的爱,更令人动容。”

“白头?”我十分不屑:“你有没有听说过,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失宠无须变老,因为帝王之宠从来都是变化莫测。”

他笑了笑并未继续应下去,他饱读诗书并非不懂我的弦外之音,不过是他不愿懂罢了:“这未央宫虽美,可你一身白衣倒是显得格格不入,我还是喜欢你那身红衣,明媚动人,当真美极了。”

“是我福薄,我没有见过我的大哥和二哥,三哥待我真诚,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大哥,都说长兄如父,得知父皇死讯那日我不知,一身红衣是我不孝,如今三哥死了,我为他披麻戴孝你也不允吗?”

他愣了愣,紧接着用笑隐去了尴尬:“我随口一说罢了,倒惹你生了这许多的心。”

“今日三哥跟我说了许多,你的谋反之事,是你三年前离开隐都的时候便开始计划了?”

他并未回答,我鼻子微微一酸:“还是之前?”

他的声音闷闷的好似十分不愿回答:“离开隐都之前。”

“所以,”我自嘲一声:“所以我当年苦苦哀求别离开皇宫的八哥当时便已经杀心四起了。”

“不是——泱儿……”

我看向他,可他说到这儿便不再解释了,之前他总是这样,他总是口口声声说着不是却拿不出任何一个合理的理由,我真的累了,不想再去听他无力苍白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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