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武刚走进花园便听见救命的声音,认出这是小妹玉儿的声音,便忙跑了过来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将周玉儿捞到了岸边。
周家下人紧跟着,将一个大毛斗篷递给自家三少爷,然后齐家的婆子也凑上了,手忙脚乱的把他们两人捞了上来。
周玉儿不会水,虽然刚落水没多久就没捞上来了,也喝了不少水,她本就胆小,加上这天气,刚被从温暖的水里拉出来就不停地颤抖起来。
周武是周家老三,和周玉儿年纪最近,两人自小一块玩耍一块学字,自然比其他人更疼周玉儿,此时怒不可遏,不顾浑身冰冷,站起来就要揪着明月也推进湖里,“你这个泼妇,我也让你尝尝被扔进湖里的滋味!”
小楼挺身挡在明月前面,柳眉倒竖,“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你们三番五次找玉儿的麻烦,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她讨个公道!”
周武怒气冲冲。
明月将小楼拉在一边,脸色已不是平日的温和,一双清眸犹如这湖中的水,冰冷清澈,“你若动我一下,便是谋害皇族,你是想造反还是如何?”
冷冷的话落在人群中,热闹瞬间安静了下来,这造反的帽子可太大了,饶是血气方刚的周武也冷静了下,却仍不甘心。
“你,你仗着身份就能这么随意欺压他人了吗!”
“我欺压人?你一言不合就把罪名推在我身上,便不是欺压人了吗?什么时候这势弱,也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气压人了?”
周武被问得张口结舌,明月看了一旁的刘璟雯一眼,“刚才你跑过来就跑过来,喊我一声做什么?”
刘璟雯一抖,看看周武又看看周玉儿,低声道:“我以为,是您……”
明月没让她把话说完,上前一步道:“是我什么?你看见了吗?还是你有口吃的毛病,怎么总遮遮掩掩的说话?”
刘璟雯做出一副心下一横的样子,“您一直看不惯玉儿,刚才你们又站在一起,谁都会怀疑是您推得玉儿。”
听到人群中响起一个符合的声音,明月看过去一眼,也找不到人,便温温柔柔地一笑,一脚将刘璟雯揣进水池子,声音里带着笑意:“今天本郡主就教你一个道理,不是眼见便不要随意揣测,刚才可不是只有我和周玉儿站在水边,你说话前不知道问问吗?”
说着拍了拍少,笑着对众人道:“这个才是我推的?本郡主敢作敢当,想推水还用得着偷偷摸摸的?”
这时候被下人通知的齐大娘子脚步匆匆地赶来,见那株并蒂莲已经被摧残的支离破碎,花瓣残破的飘在水面上,自己看中的儿媳妇在水里扑腾着也没人赶去救,当下是又心疼又肉疼。
喊着道:“人在哪儿呢,还不快下去把刘二小姐拉上来?”
然后才看向明月,“郡主,大闹我家宴会,您是看不起我们齐家吗?”
明月笑道:“那还真不敢?刚才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看着呢。对了,周三少爷,您不是要给您妹妹找公道吗?我看最好去京兆尹报个案,查一查刚才到底是谁把您妹妹推下去的。”
“至于刘二小姐”,她看向被婆子捞住的刘璟雯,不好意思道:“刚才脚滑了,不小心踢到了你,回去了就让我家管家去你家致歉。”
“二哥,刚才郡主和我距离很远,不可能是她推的我。”周玉儿拽住还要上前分辨的三哥,说道:“此事跟郡主无关,你快道歉。”
周武很看不上这个刁蛮郡主,看妹妹浑身发抖却还是担心自己得罪人的样子,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说道:“玉儿,你别怕,三哥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
明月挑挑眉,什么意思?他妹妹都说了跟自己无关,还要把这事儿安在自己身上?
刚才周武那样子,完全是不把自己这个郡主放在眼里嘛,要不是小楼及时拦住,真会把自己扔到池子里的。
周家到底有什么倚仗?
周玉儿对周武摇了摇头。
周武攥紧拳头,回头对明月说了句:“对不起。”
明月冷哼一声,对不起有用,要衙门干什么?
她要回去叫上祖父,一起去皇宫告状。
明月要离开,围在一起的人群主动散开一条路,不知又是谁,说了句“人啊,不能太嚣张。”
明月一下子站住,目光准确地锁定在那个妇人身上,“张御史的夫人是吧?你这么会扛他人之慨,你叫张大人知道吗?刘家人周家人欺负我的时候,怎么听不见您说一句公道话?这不得不让我怀疑,张御史以往的弹劾,是不是都有失公允?”
张夫人一脸铁青,又是欲言又止,心道:这不是你行事太嚣张了吗?
明月离开了,齐大娘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让下人带周玉儿和刘璟雯去换衣服,但对着刘璟雯倒是没有她初进府时的热情。
这刘二小姐,一开始还以为是个活泼聪明的,谁知道是个肚里藏奸还愚蠢的,就算你看不惯明月郡主,也不能什么都不问就来那么一句容易让人多想的“郡主”二字吧。
这么一折腾,宴会也办不下去了,齐大娘子深深的表示了歉意后,将大家一一送走,这件事情她必须处理妥当,给大家一个交代,不然她小儿子的婚事可就难找了。
明月回到王府就叫上老王爷,一起去了皇宫,今天她掀翻刘璟雯,当时的确是厌烦了刘璟雯那作态,可若是被人提前告上一状,也是个把柄,因此不如自己先跟皇帝说清楚。
下午时分,皇帝是刚处理完折子,正在休息,听说老王爷带着郡主来了,不禁一阵头疼,但还是没有叫老皇叔在外面多等,立时传了进来。
等到听明月委委屈屈地把发生在齐府的事情都说了,脸上倒是露出几分笑意,说道:“那刘家姑娘说话不清不楚,故意让人怀疑月儿,就是败坏皇家人的名声,你推她进湖里,便两相抵消了。”
“倒是这个周家,太猖狂了些。”
听闻此言,老王爷赶紧低下头,说道:“毕竟钱是人的胆,听说,周家都把京城的布匹生意给垄断了。”
当听到孙女说拿周家老三二话不说就要把她扔水里,老王爷就决定给他们家上上眼药。
他的确是没有儿子了,家里没有顶门面的,但有他在一天,他家的孙女便不是谁家人都能欺负的。
别说自家孙女根本没有怎么样那周家姑娘,就算真的推她落水了,周家三小子也不能随意处置自家孙女。
皇帝已经听说了不少有关周家的话,有好的有坏的,早已警惕这家迅速崛起的富商。
其实他不怕富商富,就怕他们凭着有几个钱胡掺和。
这个周家,该敲打敲打了。
两天后,周家的好几处进货渠道都被查封,周文直接去找逸王,周家的布庄、瓷器生意都有逸王的份额,逸王不会完全不管,但如今的情形,逸王也不敢插手。
周文愁着一张脸进了逸王府,一刻钟后还是愁着一张脸出来,以往都说了,是周家风头太盛,上面有所不喜了。
既然逸王都不敢这个说话,那他们一时之间最好还是不要四处找人说话,免得更惹上面不喜。
想到此前在齐府里,三弟要把郡主扔到湖里给妹子出气,周文回到家时已经是满脸的怒色。
三弟的行为,看在皇家人的眼里恐怕就是猖狂吧。
周文不得不承认,自家人这些年来是有些飘。
但是天地良心,他们家根本没有什么不轨的心思。
周文命人将周武带到祠堂,狠狠地杖责了二十几棍,转头便让自家的下人出去将三爷受罚的事传播出去。
周书有些不确定道:“大哥,那位郡主一向针对我们家玉儿,现在三弟再被打,以后岂不是让她更有底气欺负我们家人?”
“她真要对玉儿做了什么,我们倒是有发作的理由了”,周文脸色难看,“咱们家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京城毕竟不同于袁城,遍地是贵人,我们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逸王府,管家站在一侧,将外面传的周家三少因为不敬郡主被周大少责打的事情说了,低声道:“王爷,周家的事就彻底撂开手不管了?”
“恐怕我越管才会越有事”,逸王说着,悠悠然地打着棋谱,“要是当年能知道周家能成为首富,我可不会入股他家的生意。过一段时间,就把本钱撤回来吧。”
本来他是异姓王就容易招致上面的猜忌,现在皇上明显表示了对周家的不喜,他再缺钱也不能继续跟周家绑在一起。
管家躬了躬身,表示记下了,又忍不住道:“听说那天还真不是明月郡主给周家小姐使绊子。王爷,您说这郡主是真的变得讲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