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似乎是个不错的玩具。
青瓷恼怒,想要挣扎,却忽然发现炙痛抽搐的伤口处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疼痛随之缓解,神智也为之清爽。
“这可是我苍辽御用的疗伤之药,贵如黄金,用在你的身上可谓是浪费了东西。于情于理,你都应该说声谢谢吧?”将青瓷揽在怀里,苍邪轻笑道。指尖的触感是那么熟悉,原来自从在媚轩戏弄她之后,这种感觉便一直留在了意识当中。
想到这里,苍邪忽然有些好奇,不知道她那因为失血儿苍白的唇,是否也能让他有所回忆?
“我又没让你帮忙。”冷冷回绝了苍邪的戏谑,青瓷再次挣开他的怀抱,探身拿起火旁放置的衣物。
苍邪靠在洞壁上,看着青瓷将已经烘得半干的外衫拿起。本以为她会急急穿上,谁知她却手口并用,将那件棉质薄衫撕成长条,开始包扎肩上的伤口。
看着青瓷单手包扎,几次都让布条滑落,苍邪皱了皱眉,起身抢过布条将伤口捆了个严严实实。
对苍邪主动伸出的援手,青瓷没有拒绝。待他将布条绑好之后,便起身挨着火堆坐下,让橘红色的火苗给冰冷的肌肤带来丝丝温暖。
“把这个吃了。“苍邪也坐到火旁,伸手递过一个散发着异香的红色药丸。
看也不看,青瓷便接过药丸放入口中,嚼碎咽下。只觉满口生津,唇齿留香。
苍邪单手撑着额,倚在旁边看着青瓷。见她吞下药丸以后,随意地蜷缩在火堆旁烤得干燥温暖的地上,阖眼开始休息。
“你这个样子,是在诱惑我吗?”香肩,美人横陈,火光跳跃下安静侧卧的她,像是山间迷路的精灵。
“若是正人君子,诱惑也没有用。若是下流之胚,防备也是枉然。”青瓷没有睁眼,淡淡吐出这句之后,便再不说话。未过片刻,呼吸渐重,竟是沉沉睡去。
本以为遭此变故,这个女人会害怕,会气恼,会忐忑不安,会草木皆兵,却没料到她竟然会如此镇定沉稳。非但对肩上穿透的伤口毫不在意,甚至与他共处一室也丝毫没有慌张,随遇而安。这样的她,着实令他刮目相看。
“无名果然眼力不俗,你真的是与众不同,有些趣味。”捡起两根木柴扔进火堆,苍邪伸手抚上青瓷苍白的脸颊,沿着那精致的轮廓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那微微干涸的唇瓣上。
主意拿定,烦闷了半夜的心忽然平静下来。桃花眼眯起,苍邪眸中也染上了几分倦色。
随手抓过火旁的衣衫,苍邪弯腰抱起青瓷,向蒲草铺就的软榻而去。
将青瓷拥在怀中,小心不触碰到她受伤的肩膀,让她的螓首枕在自己的臂上,苍邪拉过衣衫将二人盖住,闭上眼,呼吸着怀中人儿药香和体香混杂的味道,唇边笑意在他自己都未觉察的时候越来越深。
火堆劈啪作响,可惜已经无人理会。无奈,只得渐渐悄然,收敛起张扬的火焰,随着夜晚一起沉睡。
倾泻的暴雨也感到腻味,由大到小,渐渐止息。
黎明前的黑暗,终于恢复了应有的安详和平静。
清晨山林间清脆悦耳的百鸟鸣啼在青瓷耳边喋喋,秀眉微蹙,青瓷闭着眼挥手想要将这恼人的啼声挥开。手方扬起,只觉痛楚伴着微微的凉意一起涌来。朦胧的神智顿时清醒,青瓷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正是苍邪赤裸的胸膛。
动作奇快,青瓷立刻翻身坐起,剧烈的动作自然牵动了伤口,疼痛火辣辣袭来,青瓷额际顿时冷汗淋漓。
觉察到青瓷强忍着的怒意,苍邪忍不住闷笑出声。他既非正人君子,却也不屑做下流之人。拥她入眠只是因为山间雨夜寒气颇重,免得她生病耽搁了行程。见她醒来,忽然临时起意想要戏弄她一番,不知为何,他就是喜欢看她褪去那清冷的表象之后露出的小女儿娇态。
“记住,从今以后,只有在我面前你才能露出这般娇嗔的模样。”不假思索,苍邪脱口而出这句充满了独占欲望的宣言。语气自然,丝毫未觉任何不妥。他性格便是如此,看中的东西,绝不准旁人再染指半分。
闻言,青瓷终于克制不住,冷笑出声:“娇嗔?这是娇嗔?你的眼光还真是与众不同。还有,即使这是娇嗔,对谁而发也随我意,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媚轩旧恨加上方才新仇,青瓷对眼前这个自负轻浮的男人愈发厌恶,原本对他出手相救尚存感激,现在已经全都被他恶劣的行径磨灭。
这种阴沉怪异,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忽然发了慈悲出手救人,这样的举动着实令人起疑。他的心中,到底做何打算?
对青瓷的冷言冷语并不在意,苍邪依旧枕在她的腿上。这样的感觉……会上瘾。至于她恶劣的态度,他倒是不以为意。既然已经准备当成,有点脾气反而更有意思。烈马训成良驹,方有趣味。
见苍邪毫不理会,青瓷再度挣扎起来:“放开我。”
这一次,苍邪倒是爽快放手,青瓷终于得了自由,单手扶着受伤的肩膀,斜斜起身向洞口走去。
这是什么鬼地方?!
站在洞口,青瓷目瞪口呆。
再向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透过脚下云遮雾绕,隐约可见一池碧水,像是上好翡翠般嵌在青峰山涧之间。
一阵晕眩,青瓷急忙调开视线向上看去。
抬头仰望,头上藤萝蔓蔓,遮天蔽日。缝隙间隐约可见白云如絮,飘飘摇摇。
若论风景,此处当可算得洞天福地,但是放在此刻,在青瓷看来,不啻晴天霹雳。
就算她不曾受伤,也没有胆量在这石壁上攀岩,何况现在一只手臂根本就无法动弹,想要离开这里,简直是痴人说梦。
“怎么不走了?”在青瓷上下打量的时候,苍邪已经换上了一件月蓝色锦缎长衫,腰悬一块朱红血玉,长发用黑色缎带随意束起,几缕松散下来,松松地遮住了半边脸颊。虽是儒雅的装扮,却不见半点文气,反而映衬得那张倾世邪美的容颜更添几分洒脱随意。慢悠悠来到青瓷身后,戏谑问道。
青瓷面罩寒霜,背对着苍邪不发一言。她知道苍邪在等着自己求他,虽然心急如焚想要离开这里,但她就是不想在他面前低头。
魏际岚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见青瓷这样,他真是伤透了脑筋。若是她不能尽快怀上孩子,保不准哪天皇后又会迁怒荷欢。
苍辽都城皇宫内,酒宴正酣。
苍辽皇上苍恨远举起手中酒盏,向下面坐着的诸多儿子和大臣朗笑道:“朕生病的这些日子里,多亏了太子辅政,众皇儿分忧,以及诸位爱卿辛劳。朕敬你们一杯。”
“皇上言重,折煞儿臣臣了。”众人急忙离桌跪倒,口呼万岁。
一番谢恩客套,众人这才坐回座位。
丝竹声起,众舞姬从殿外载歌载舞而入,气氛立刻活络起来。
苍恨远坐在上位,眼神越过歌舞,落在下方的几个儿子身上。
天命之年,苍恨远共有十五个皇儿。除去夭折、病亡、战死的之外,尚存七人。两子年幼,一子愚钝,可以倚赖的,只有太子苍肃、三子苍恒、四子苍黄和九子苍邪。
苍肃沉稳内敛,苍恒英武善战,苍黄谋略出众,这三人若是可以同心同德,苍辽江山再无人可以撼动。
只是,生在帝王之家,与至高的权力只差一步,这样的诱惑又有几人能够拒绝?
苍恨远虽然早已看出苍黄的勃勃野心,却也并不打算插手干涉。一则苍肃有苍恒相助,又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苍黄一时之间也难以动摇他的位置。二则苍辽国本就是善战骁勇的民族,优胜劣汰。堂堂太子若是连自己的储君之位都保不住,又如何能保得国家平安?
至于他……
苍恨远视线望向下面端坐着的苍邪,眸光复杂。
二十年前,那一场战争格外惨烈。终于要取得胜利之时,一只弩箭远远射来。穿过身边护卫的身体,插进他的胸膛。
昏迷了一日一夜,苍恨远终于睁开了眼睛。而此时,他接到了宫里的飞鸽传书:苍辽帝国有了第九位皇子,生辰正是他受伤之时。而九皇子的母亲韩妃,苍恨远此生最爱的女人,因为难产失血,已是奄奄一息。
悲伤欲绝,苍恨远不顾伤势未愈,快马赶回,却终是晚了一步。
亲们,周末快乐。雁儿丫头明天三岁生日,结果雁儿正好要在那天职称考试,所以今天带她出去玩。明天肯定没时间码字,请假,下周补上。对不起了。
将她已经冰冷的身子紧紧搂住,苍恨远厌恶地扫过襁褓中的孩子。都是因为这个孩子,害得他失去了她。对着负责记录的司礼官,苍恨远声音冰冷:“九皇子,就叫苍邪吧。”
棺椁入葬,新土未干的时候,皇宫里已经开始了窃窃的传言:九皇子是灾星转世,亲近之人必遭不幸。
时间慢慢流淌,冲淡了哀伤也冲淡了流言。就在人们渐渐遗忘的时候,在苍邪的身上却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苍辽国崇尚苍狼,并以它的形象作为图腾。苍邪三岁之时,苍恨远兴举国之力竖起一座五丈六尺余高的苍狼石碑,上刻铭文,祈祷国泰民安。
石碑建起之日,举国欢腾。人们蜂拥而至,载歌载舞。
苍恨远带着所有皇子也来到广场上,祈福仪式之后,依次焚香跪拜。
五岁的苍邪是最后一人,当他缓缓跪下的时候,万里晴空忽然响起雷鸣。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苍邪已经双膝跪地。同一刹那,一道闪电突然斜劈而至,同来的还有震耳欲聋的响声。
所有人被这异象吓得闭住眼掩住耳,待心思稍定缓缓挣开眼的时候,那座恢弘的石碑已经断为两截。烟尘弥漫中,苍邪小小的身子成了所有人眼中最可怕的景象。
不祥之人,这四个字如同魔咒,从此捆绑在了只有五岁的苍邪身上。苍恨远看着苍邪的眼神里,已不只有厌恶,还包含着恐惧和杀机。尤其在苍邪孤身擒得苍狼之后,更是对他的天赋异能恐惧万分。
几次举起手中宝剑想要结果了苍邪的性命,却因为那越来越神似韩妃的脸而下不去手。唯有冷淡他,远离他,将他放逐到遥远的边城,任他自生自灭。
十余年时间过去,年介五旬的苍恨远忽然念起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一匹快马,将苍邪从边城召进皇宫。而这时苍恨远才发现,当初那个稚嫩的少年已经成长得风华绝代,俊美得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知书识礼,谦和内敛,与想象中凶蛮狠辣的样子毫不搭边。只可惜年少时孤身擒狼的胆量似乎也随着年龄的增长烟消云散,就连武功也没有多大进展。除了出众的容貌,其他的都平庸至极。
那人猝不及防,头晕脑胀之间被捆成了粽子,当下又羞又恼。以他的本事,若不是青瓷偷袭,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落得这么狼狈的境地。想要挣脱,谁知那鞭子是无名送的上好兵器,虽然纤细却坚韧柔软,力气再大也难以挣脱。
“我再问你一遍,为何跟踪我?若不说,就把你的肉一块块挖下来!”抽出身上的防身匕首,青瓷蹲下身子冷冷道。手中稍稍用力,已在那人身上划出一道血痕,皮肉绽开之时,鲜血争相涌出。
“你……”本以为这个清冷美丽的女子只是恐吓而已,哪曾想竟然真的下了手。身上的疼痛比不上意外的震惊,男子错愕非常,竟然忘了回话。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青瓷说着,匕首旋转,一块小小的血淋淋的皮肉随之而下,一声轻响落在地上,鲜血滑落,和着灰土滚成了大大小小的珠子。
咬着牙一声不吭,男子闭着眼将脸撇向一边,既不怒骂也不臣服,仿佛那些肉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一般。
青瓷皱起眉,正要换个方式逼问,忽听远处有错乱的脚步声传来,并且越来越近。
不敢冒险留在这里,青瓷以手做刃,狠狠劈在男子后颈。哼都未哼一声,那男子便晕了过去。
抽回长鞭,将其重新卷在腰间,动作间男子的衣襟被扯得松开,露出健硕的胸膛。青瓷本欲调转视线,余光中却发现一样极不寻常的东西。定睛细看,脸色顿时苍白。
转身沿着小巷拐出,从另一边折返,青瓷脚步匆匆,重又向夕颜府邸奔去。
“混蛋,真他妈的混蛋!”苍黄一边挥剑恶狠狠地斩断拦路的荒草,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道。“仗着自己是统帅,就把争功露脸的机会揽下来,留下这破差事耍着本王开心!”
他们兄弟几个领命征讨魏国,一路势如破竹,节节胜利,一直攻到魏国都城百里处。眼看着再来最后一战便可以大功告成,结果今早苍肃却命令他们二人带着千余人四处搜寻,免得有魏国皇族趁乱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