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二章(1 / 1)柏丘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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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星满睡得很沉,梦里好像又回到了十四五岁的夏天,谩骂声中她看见了梵安安。

梵安安……她就那样安然的坐在那里,或玩耍或写字,或抬眼看看正在挨骂的星满。

脸上的笑轻而得意,她说:“你还待在这里干嘛?早点走吧,这里没有属于你的地方……”

心里的弦倏然断了,星满惊醒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的落在墙上的沙画上。画上的鹅有着五彩的翅膀,旁边喂鹅的小女孩带着宽檐的帽子看不清表情。

星满呆呆的看着墙上的沙画,那年她还很小,那年梵娟他们准备出国。这幅画是梵娟走前陪她一起填的,因为彩色的沙子剩下很多,所以她们给大鹅做了一个彩色的翅膀。

“这样我们的大鹅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啦。”梵娟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弯弯,眼里缱绻着温柔。这是她自小对母爱最深刻的印象之一。

后来常年的分离终归是淡了几分感情,再见到梵娟的时候,星满总觉得有几分说不清的感觉,和印象里的母亲有些不太一样了。

“妈!”

梵斌和耿敏夫妻二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们到家了。随即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传来,梵远李珠出去迎他们的声音,梵安安笑着叫爷爷奶奶的声音,梵斌让耿敏把带的礼物拿给他们的声音,乱作一团。

星满挣扎着起身洗漱,免得为赖床的小事大动干戈。等她收拾好到楼下餐厅的时候,梵远一行人正准备早餐。

“正准备喊你吃早饭呢,快来吧。”李珠看见星满下来,招呼到。

星满应了一声,依次打过招呼就随意捡了个位置坐下了。

“小满什么时候回来的?”梵斌边吃边问星满。

“昨天晚上刚到的。”星满答到。

“嗯。这次回来多待几天吗?刚巧赶着你爷爷过寿。”梵斌又继续问。

“哼,过寿,怕是眼里没有我这个爷爷了!”星满还没接话,梵远倒先开了口。

“舅舅在家过多久?”星满的视线淡淡的划过梵远忽略了他有些不悦的神色落在梵斌身上。

“三天吧,第三天中午就要回去了,人到中年,最怕的就是裁员了。”梵斌叹息一声,“别看我们现在好像是公司的高层,可是步步都要小心谨慎,等着把你换下去的后生,太多了。”

“是啊,舅舅这种职场元老都要小心谨慎,何况是我了。”星满顺着话接了。

“哈哈,有些道理,倒是我问了个呆问题了。”梵斌打着哈哈,一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吃完了早餐。

其实对于这个舅舅,星满的感情还是有些复杂的。记得小时候梵娟和周恩常年在外,星满最为亲近的就是梵斌了。

印象中最深的记忆是那年梵娟和周恩出国,年幼的星满还不知道出国是什么概念,只是一味地哭闹着不让他们离开。

最后哭哭啼啼终于还是没能拦住他们离开的计划,星满只记得当时小小的自己,满脑子想的都是爸爸妈妈走了,他们怎么不带我一起走?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许是被星满闹得不耐烦了,李珠和星满说,“你妈很快就回来了,你就在那等她吧。”

“在这里等就好了吗,奶奶?妈妈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星满仿佛能看见那个小小的自己,那样的期待。

“嗯就在这等就行了。”李珠说罢就自去忙活了。

于是星满一个人蹲在院门口的丝瓜架子下面过了好久,等到太阳西斜,夕阳把四周的景物都染上了一圈橘色的光晕。

可是等回来的只有送行的梵远和梵斌,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那时候的星满还不懂什么是失望什么样的感情叫悲恸,只觉得鼻尖酸的发涩,眼泪不受自己的控制一个劲儿的往下掉,喉咙里好像堵着一口气,让她呼吸不上来。

妈妈爸爸走了,他们不要她了。

梵斌见星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急坏了,赶忙上来抱着哄她,星满记得当时他说,“小满乖,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妈妈出去赚钱给小满买新衣服和小零食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满不还有舅舅吗?舅舅带你去买你最喜欢的果冻,好不好……”

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逐渐被暮色代替,星满只记得自己抱着果冻坐在舅舅的自行车后座,心里的不安逐渐消失。

以前梵斌也是很宠自己的吧,什么好的都紧着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呢?

也许是从有了梵安安开始吧?

从前对她还算宽和的舅妈耿敏突然开始十分介意她的存在,曾经一次不小心,星满听见过耿敏和梵斌说,“梵娟打算什么时候把小满带走啊?我们现在都有孩子了,你爸妈不得帮着我们带孩子吗?再说了,哪儿有孩子一直放在外婆家的道理……”

年纪还小的星满并不是很理解其中的弯绕,只记得那次打电话告诉妈妈这件事以后,他们吵的很厉害……

那以后一切都变了……

梵娟曾和她说过,因为早年家里比较穷,梵远那时候虽是老师,但奈何,那时梵远的工资实在是养不活这一大家子的开销。

加之重男轻女的思想在这个家庭已经根深蒂固到了快要腐朽的程度,梵远和李珠两人便让周梅和梵娟两个姑娘早早辍学去工作了。

“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干嘛?反正迟早是要嫁人的,还不如早点出去挣钱,好帮着供供弟弟的学费。”

这是李珠的原话,梵娟提及此事时倒没有多少不忿,语气中更多的还是失望吧。

对父母的偏心的失望,对自己被迫放弃学业的失望,对自己这个有着根深蒂固重男轻女的家庭的失望。对这个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弟弟容不得自己的女儿在这个家有一席之地的失望。

因为梵娟和周梅早年就出去打工,加之两人也算吃苦耐劳,渐渐有了些积蓄。每当两人发工资的时候,梵远和李珠便早早地打去电话说家里没钱了。

理由大大小小,开学前说家里没钱交梵斌的学费了,春种说家里去年收成不好没有钱买种子了,又或是家里要想买些小猪仔,梵远的腰疼病犯了要去医院,年关了有债主来催债,家里房子要翻修了没钱没材料,梵斌没考上要钱疏通关系……

两人的积蓄七七八八都被压榨殆尽,后来周梅和张林恋爱结婚以后,周梅要顾着自己的小家渐渐的担子就落到了梵娟一个人肩膀上。

为着周梅和张林两人这桩亲事梵远和李珠也一直是不满意的,原因也不外其他,张林家实在是谈不上富裕,说的准确一些,有些贫寒。

张林家三口人,张林他爸爸张德全是个老农民工,他妈妈许燕珠是十足的家庭主妇,家里总共三间平房,住一家人实在有些拥挤。

张林家为了凑够订婚结婚的礼金已经是负债累累了,更别提彩礼,实在是看不见踪影。

拿了人家的礼金以后,梵远就不再愿意让周梅和张林来往了。理由是他们家太穷了,连彩礼钱都拿不出。

既然如此,当时周梅便提出要梵远将礼金退还给人家,还有人家给买的那辆新自行车也得一并退回去。

梵远却是不肯,梵娟说,当时真的十分震惊于梵远李珠两人拒绝退还礼金的事情。

因着两人不愿退还礼金的事情周梅和他们大闹了一场,张林父母知道此事的时候也是脸色十分难看。这人虽然穷,但是没有人不要脸面的,这岂不是把人家的面皮踩在土里。

据说张林家为这事还来家里闹过一次……

“亲家先生,我张德全是个老粗,敬着你是读书人,可是你家既然没有结亲家的意思,总归要把礼金和我们家给买的东西退回给我们吧。”

张德全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粗鲁的意味,当然还有十足的不虞,“但是你张口就说我们家连彩礼钱都给不起,是不是太驳了我的面皮?我们是穷,但也不是不要脸面!”

“是啊,我们家张林待你们家闺女也是十足真心,什么好东西不往她面前送,你们这做法多不地道?太伤人的心了了!”许燕珠在旁帮腔。

“今天我们也不绕弯弯,这闺女你们嫁就嫁,不嫁把我们的钱和东西还来就行!”张德全也不打马虎眼,只说明来意。

“哪有要回礼金的道理!”梵远拿出教书先生的架子,佯怒,“从没听过这样的道理!”

“这意思不退?”张德全本就粗壮,一拍桌子倒是惊的几人有些怔楞,“你这是行骗啊,梵先生!”

“叫你一声先生,真当是给你脸面了?今天我就得把钱带走!”张德全见梵远态度不善,也索性不再留什么情面。

“我们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梵远说得果决,“至于礼金也从没听说过有退的道理!”

“你个臭教书匠!意思是赖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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