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赖?!”梵远一拍桌子,“你怎么说话的?!”
“那就把周梅喊出来问问人家闺女自己的想法吧!”两家人吵的不可开交,梵远这边始终不松口退还彩礼,张德全最后恼了,喊出了这句。
“对!问问人家闺女自己的想法!”许燕珠说着就转脸去找周梅。
“我愿意的。”周梅的回答让梵远和李珠愈发恼怒,但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实在也没法再反驳,这桩婚事终究是定了。
等张德全一行人走后,梵远找来周梅,开口就让她跪下,周梅自然是不肯。
“我不跪,我又没有做错,凭什么要我跪!”正当着轻狂的年纪,周梅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好好的一桩婚,变成了全村的笑话,父母两个骗了礼金就不愿意嫁闺女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若她不嫁,以后还有谁敢来求亲。
“混账,没出息的东西,你看看他们家穷成什么样了?你嫁过去有什么好日子过?”梵远抓过手边的书就砸了过去。
“你到底懂不懂啊?我和你爸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你还要嫁去比我们家更穷的人家吗?”李珠说得有些很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倒是想找个有钱的!但是人家也得看得上我们家不是?”周梅带了点哭腔,“还没怎么样,就贪了人家的钱?传出去以后谁敢要这样的人家回去做媳妇儿?”
“让我别嫁?那你们倒是把礼金退还给人家啊!”周梅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原本好好的一桩亲事,现在你让婆家以后怎么看我?!”
“混账东西,你自己要嫁的!”李珠也是被说得有些恼了,“我和你爸拦得住你?当着人家的面自己说要嫁,大姑娘家的不害臊?”
“难道是我逼着你们贪人家的礼金?我受够了!”周梅话刚落,就吃了梵远一巴掌。
据说那天晚上周梅一个人跪了一夜,打那以后周梅和梵远他们的隔阂就真的种下了。
又因为婚前闹得这一出,婚后婆家对周梅的态度也是不如以前明朗,虽然张林也算是护着她,但是婆媳之间的事情哪里是三两句能说清的,时不时的受些委屈也是常事。
“姐!”
突然而来的声音惊了星满一跳,抬眼看见梵安安推门进来,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一派天真活泼的样子。
星满对这个妹妹多少是有些避讳的,别的也不为,只因为当初她开口挑拨了自己与梵琳的关系。
梵琳是小爷爷梵松唯一的宝贝女儿,按辈分星满要喊她小姑姑。
小爷爷梵松是梵家的老幺排行第六,梵远排行老大,两人差了有近二十岁。中间还有三个女儿,也就是梵远的三个妹妹,据说都嫁的远,甚至有一个已经过世了。总之,星满没未见过她们。余下的就是二爷爷梵贵,排行第五约莫比梵远小十几岁。
与梵琳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中那个暑假,还没有发生那次争吵之前。
个子不算太高,微微有些婴儿肥和小雀斑的可爱女生。那个大大咧咧的喊着她“大侄女”的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姑姑,如今算来也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那年梵松回来老家想把他们家里的老房子翻新一下,也方便以后回来住。因着梵远早些年建房的时候还有些路子,便找梵远帮忙联系买些材料。
原本梵琳是不回老家的,但巧着那年她想考驾照,说是老家考证容易一些,便商量着回老家考。
如此一来,住的地方便成了问题。梵松和黄芸夫妻俩倒是好说,前面有间小平房,是以前搁杂物的,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住,挤一挤倒也凑活。
可是梵琳大姑娘家家的,实在是没法住,梵松便跑来找梵远商量能不能在梵远这借住一段时间,让孩子学个车。
梵远是个好面子的,再说了又是他兄弟家的孩子,总归不好拒绝了。就这梵琳就在这住下了。
梵安安本来在梵斌他们工作的那边上学,回来过个假期。事情发生在假期过半的时候,那天梵斌夫妻俩正巧的回来接梵安安,她正在上面收拾东西的时候,梵远他们喊着她先去洗澡。
也许是东西太多,又或者梵安安暂时不想动弹,总归是不乐意去的。
见梵安安半天没有动静,李珠又开始念叨了,梵安安也是个脾气急的,就准备开始顶嘴。
乔念怕他们吵起来梵安安被骂,就说,“她在收东西呢,回头收不完,明天她妈妈得念叨了。”
就只这一句,梵安安就记上了,“我妈说什么了?”
“……”梵星满一时无言便没有接话,随后梵安安就气鼓鼓的去洗澡了。
着实没想到的是,后来梵安安转脸就和梵琳说,星满在家说了梵琳的坏话,容不得她在这家里住。
虽然后来周梅偷偷问了李珠,李珠说这些话星满从没说过,也和梵松他们解释清楚了。
但有些隔阂产生了,哪有那么容易消除?她和梵琳的关系终归是疏远了。
“呵……”星满思及此不由得自嘲一笑,自己也是活该,与她无关的事情插嘴干什么。
小时候她要抢自己的玩具,星满不肯给,梵安安就在地上哭,说“姐姐打我了。”梵远他们反正不管不顾就是一句,“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不知道让着妹妹吗?”
这种事情发生的少吗?叫你不长记性。
“怎么了?”星满别过眼回头继续收拾东西,梵安安还不知道自己知道她挑拨离间这事儿。她也不准备提,终归会有人教会梵安安两面三刀不是好习惯。不过星满并没有这个兴趣做这个好人。
“没事啊,就是来找你呗。”梵安安回答的理所当然。星满挑眉,倒也不继续问话,反正有什么事她也会自己开口。
梵安安看着星满收拾着东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
“你要去姑姑家吗?”看着星满收好衣服,梵安安问道,“在那边住吗?”
“嗯,住一晚。”星满拿着包往楼下走去,顺便和梵远他们说一声她准备下午去看看周梅。许久不见,昨天周梅还打电话来催她去家里玩儿。
“姐,你等等我,我也想去。”梵安安开口喊住已经走到前门的梵星满。
星满侧头看她一眼,“那走吧。”
“等会儿,梵安安你去干嘛?你作业写了?”耿敏见梵安安要走开口拦她,眼睛却时不时睨着星满。
梵安安小星满十岁,家里娇惯入学晚了一年,十九岁该是高三了。
梵安安紧跟上,嘟囔着,“可是我也好想去姑姑家玩呀。”
“那你得问问你妈妈。”星满并不能替她决定不是?
“我想去嘛~”梵安安向梵远撒娇,对上耿敏的眼神并不听从,小声嘀咕着。
“听话,考完今年就好了。”梵远好声劝了两句,转脸问星满,“你去她家干嘛?看什么?我这个爷爷出了车祸也没见你看看!”
“不是好了么?”星满抬眼看他。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梵远大怒。
“果然是帮别人养孩子啊,养不熟啊,当初要不是我和你爷爷都没有人要你,现在说这种话,多伤人啊。”李珠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控诉幽怨的气息,星满觉得有些烦躁。
“你这孩子说什么浑话呢,快给爷爷奶奶道歉。”梵斌老好人的模样打着圆场。
“是吗?”星满扫过这一桌人衣冠楚楚的吸血鬼,看着他们理直气壮的样子倒是气笑了。
“何必这幅样子,又没有外人在。”恼怒是因为心虚还是恼羞成怒?何必在我面前做戏。后半句话星满没有说出口,但是不以为意的表情足以激怒了梵远。
梵远像是被星满气急了的样子,抡起碗就要砸,却被耿敏拦住了,“爸,不至于,别气坏了身子,这两天就是你八十大寿了。”
星满扫一眼耿敏,意外于她的阻拦,但也不想看他们演一出慈孝的戏码转身走了,只留他们在身后叽叽歪歪的骂她。
呵,星满不屑极了。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迅速让两个人成为朋友的方法,不是找到两人共同的爱好,而是找到两人共同厌恶的事物。
毫无疑问,星满就是他们中间那个“共同厌恶”的事物。
星满曾经很多年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周恩和梵娟对他们那么好,在他们落魄时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们却那么厌恶作为周恩夫妻二人唯一孩子的自己。
但是后来周恩夫妻二人葬礼的时候,星满打电话报丧,听着电话那头高高在上怜悯的语气,突然就想明白了,也许是因为周恩和梵娟见证了他们太多卑微和不堪的模样吧。
所以再后来梵远的生活越来越好,梵斌突然发迹以后,星满他们一家就像是一块醒目的标志,不断提醒着他们“曾经的不堪”。
到周梅家的时候,周梅正在刷碗,看见星满来了忙招呼着她坐下。
“他们说啥了吗?”周梅开口就问。“他们”指谁,不言而喻。
“还不就以前那样,要我对他们歌功颂德吧。”星满说的不无讥讽。
“过两天爷爷八十大寿有安排吗?”星满抓起桌上的苹果啃了两口。
“好像挺隆重的吧,邀请了不少人。”周梅口气里充满了埋怨。
“受伤了人家来探望他,大概一起请了吧。”星满猜测,“你忙前忙后伺候一个月,没对你透露点啥吗?”
听着星满揶揄的口气,周梅长叹一口气,“别提了,照顾出仇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