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杨靠在办公椅上,腿随意架着。烦躁的将手里的笔往桌上一丢,今天一上午他都是这个状态。
原本今儿一早瞿杨就开车到了星满楼下,结果就看见付文立也在等星满。他到的时候付文立刚好挂断电话,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
瞿杨瞬间觉得被戳了肺管子,呼吸都有点不顺了。昨天晚上付文立也是这幅神态,嘲弄般的说出那些话,搞得他想了一晚上都没睡好。
等瞿杨好不容易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理顺了,决定过来找星满打探一下情况,顺便和人家一起愉快的吃顿早饭的时候,又遇见了付文立。
冤家路窄。瞿杨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星满下楼的时候,瞿杨正在和付文立对峙着。好吧,他承认是单方面的。因为付文立根本就不看他,等星满出现了,直接眼神就盯着星满了。
更过分的是,星满居然拒绝了他送她上班的邀请跟着付文立走了。
瞿杨觉得自己当时风中凌乱了,因为他看见了付文立口中的“车”——一辆某迪的小电驴。
这就是传说中的,宁可坐在小电驴后座上笑,也不坐在大众车里哭吗?而且关键他还不会让她哭!
瞿杨越琢磨越觉得有点憋屈,长腿一伸,从座位里站了起来,他要去堵星满,怎么着也得和她一起吃个午饭。
瞿杨赶到星立工作室的时候约莫十一点钟,距离她们的午休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瞿杨边打量室内的构造边自来熟的和丁露搭话,“小丫头,你们梵医生在吗?”
“在的。”丁露抬眼看见一个帅哥笑容灿烂的和自己讲话,和扬起了笑脸,“不过梵医生在忙,没有预约的话得等等。”说罢指了指那边等候区,示意瞿杨去那边等。
楼上的星满也正在和裴容聊着,原本预约昨天下午的面谈因为某小霸王非要去游乐园不得已推迟到今天。
“昨天周一祁明明同学怎么没上学?”
“害,那个小霸王可能吃错什么东西了,有点拉肚子,折腾着不肯去呢。”裴容颇为头疼,“赶巧他爸这两天忙的没空收拾他,不然他可不敢。”
“其实除了放不下这段感情,我也很担心如果我和祁建真的离婚了……孩子能不能受得了。”裴容说着微微动了动身子,下意识的掐着自己的指尖。
“你们后来沟通了吗?”星满一边引导者对话,一边留意裴容的反应。
听见她的问话裴容眼神闪了闪,声音也低了几分,这是不自信的表现。
“他最近老有点躲着我的意思,工作是忙,可是我总觉得他好像在找借口。”裴容脸上布上真切的忧愁,不同于刚刚,眉眼间几分提及孩子时的宠溺已经消散了。
“我听说祁先生曾经因为您摔倒了,连公司都不顾了……”星满点到为止。
“是啊,以前他是极好的。”裴容勉强扯扯嘴角,“其实一直到我看见他的手机之前他都是很好的。”
上次别过以后,裴容思考星满那句“人生如茶,却不止如茶”很久。最终她觉得,以祁建的人品和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们夫妻间确实需要彼此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可是她却连和祁建多说两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了。
祁建从前也会很忙,可从没有像这次这样。裴容睡着以后他才回来,裴容未醒他已经离开家。裴容也试过等他,可是他却推诿一句累了,倒头就睡。
这种情况很明显的一方拒绝沟通,甚至由于祁建单方面的封闭自己和拒绝沟通,星满明显的感觉到裴容的焦虑。
这种情况其实十分棘手,沟通是解决问题的重要通道,可是对方关闭了通道的大门。这种情况下,她要是能见一见这个祁建,或许会好的多……
可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性不大。梵星满还担心这种情况下裴容的焦虑情绪扩大引发焦虑症。
因为从上一次的咨询情况来看,裴容仅仅是因为突然的婚姻问题有些焦虑的倾向,而这次不过短短几天她的焦虑症状已经十分明显。
最基本的上次见面的时候,裴容还能维持自己一惯从容的姿态,这次她却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眉头紧锁,不自觉的掐手指……
就在这时,裴容那边收到了一个来电提醒。裴容面带歉意的点点头,去了旁边靠窗的地方接电话。星满则继续考虑着下一步的计划。
“梵医生,我还有事得先走了。”裴容言词间已经多了几分慌乱,说着就急急地往外走,险些因为着急被自己绊倒。
星满看着她慌乱的样子,赶紧起身跟着。
楼下等着的瞿杨见两人下来迎了上去,“你们结束啦?”
待看清来人,瞿杨不由得挑眉,裴姐?
裴容看见瞿杨也没心思和他说话,急急的打过招呼就要走,却被瞿杨喊住,“裴姐着急去哪?我送你。”
因为今天裴容是来找星满,为了不让祁建发现,所以她今天自己打车过来,没带司机。
犹豫了一下,裴容还是回答,“中心医院。”
在车上,裴容在星满的暗示和宽慰下定了几分心,才说明了缘由。
祁建今天本来要去邻市谈合作,可是没成想在去机场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具体情况三两句电话里也说不清,司机来电话的时候只说他们路上出车祸了,祁建进了医院,现在在抢救。
三个人一路急急忙忙的赶到医院,司机小张坐在病房外等着,看见三人赶忙站起身。
裴容朝急救室张望一眼,抢救中的红灯还亮着。她微微有些失态,哄着眼问小张是什么情况。
小张说,他们今天本来应该是更早一班的飞机,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般航班今天取消了,所有的乘客都被调剂到下一班,所以他们去机场的时间就顺延着也晚了一些。
本来没事的,可是没想到路上遇见了一辆送货的大车。小张看见大车的时候已经避让了,开车的人都知道,高速上遇见大车大家都很讨厌的。
可是谁知道那个大车上突然砸下来一个箱子,里面的零件就全散出来了。高速公路上,重力加速度的情况下,小张躲不掉,车子撞向右边的护栏。
祁建被砸到了头,又因为在副驾驶收到的冲击最大,当时就昏过去。
星满扫一眼小张,他也被砸的鼻青眼肿,头上缠着的纱布隐隐有血迹渗出。
裴容听完眼泪早已经止不住了,一个劲儿的流,人也有些要瘫倒的架势,星满赶紧扶着她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看着裴容这样,小张眼睛也红了,“夫人,是我对不起您。”
“本来车子是往左边飘的,可是左边正对着货车尾部,撞上去我肯定就没命了。”
“可是祁总他那时候突然用力打了方向盘,车子才变了方向。”
堂堂一米八的大个子突然就跪在了裴容面前,声音哽咽,“是祁总救了我,我……”
裴容的眼泪越发止不住,她把头埋在星满的肩膀上,星满能感觉到她在颤抖,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先起来吧。”瞿杨冷静的听着,越是现在这种时候越不能乱。他抬眼看一眼抢救室,拉起小张,独自立在一旁静静等着。
过了许久,裴容渐渐平静下来。星满拿出纸巾轻轻地帮她擦了擦眼泪。
“祁明明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吧?”星满故意提起孩子。
“不能告诉孩子,他还小……万一他爸……”裴容说着泪又流了下来。
“是啊,他还小,他还需要你。对孩子而言父母是天。”星满轻轻握住裴容的手,“况且还在抢救,我们凡事都要往好处想……”
裴容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热的感觉,想起自己的小儿子,抹掉眼泪,依着星满的肩膀静静等待着。
对于抢救室外的家属而言,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被数倍拉长。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
“谁是祁建家属?”
“我!”裴容条件反射的站起来,紧张的盯着出来的医生,“医生,我先生他怎么样了?”
“病人脑部出血,现在已经控制住了。但是我们发现他的头部有一块肿瘤压迫着血管,主刀医生建议切除。”
“什么!”
“这是手术确认书,如果你们没有异议可以签了。”
裴容医生的语气很急,毕竟一分一秒都是在拿病人的性命等待。裴容抓着笔的手战战巍巍,在纸上落下名字。
医生抽走确认单的一瞬间,裴容就倒下了。她跌坐在地上,眼神望着前方,没有焦距,嘴里喃喃念着祁阳阳的名字。
叹了口气,星满和瞿杨再次将她扶到椅子上。
这一次的手术时间仿佛更长了……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哭泣,没有吵闹……死一般沉寂的气息仿若一双大手掐着所有人的脖子,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星满看一眼仿佛入定的裴容和蜷在角落里抱着头的小张,心下的担忧更甚。
很多时候,发泄情绪反而是好事。而沉默则像一枚哑弹,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炸,但是一旦它爆炸,后果没有人能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