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祁阳阳在哪上学吗?星满悄悄地把瞿杨拉到一边,凑到他耳边低声问他,很快又离开。
“嗯,H大附小。”对于星满的突然靠近瞿杨晃了晃心神,摸摸微痒的耳朵,他很快收住心思,“可是裴姐好像不想让孩子知道,毕竟小。”
“嗯,但是裴女士现在的状态我很担心。”星满皱着眉,看着不远处座椅上面无表情眼神放空的女人。
“她最近因为某些事情状态不太好,”星满思考了一下,委婉的表达,“我担心她这样压抑情绪以后会导致一些并发症,到时候后果就会难以预估。”
“孩子要是在的话,可能会好一点。”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一个母亲不论面临什么样的事情,为了自己的孩子她都会撑起希望。为了自己的孩子,努力的生活。
瞿杨早在工作室见到裴容的时候心里就有了谱,星满现在这么说,他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也知道其严重性。
“嗯,那我去接孩子。”瞿杨回头看了看抢救室回头叮嘱星满,“有什么事立刻打我电话,我尽量快一点回来。”
“好。”星满轻轻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压下那股窒息的感觉,“注意安全。”
“知道。”瞿杨看了她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瞿杨带着祁阳阳赶到医院的时候抢救还没结束,路上的时候他已经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令星满意外的是,这个十岁的小孩子并没有哇哇大哭。看见陷入静默之中的裴容的时候,他只是跑过去抱着妈妈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妈妈”。
“妈——”裴容没有回神,祁阳阳又喊了一声。稚嫩的嗓音中带着压不住的哭腔。
大概是被妈妈的状态吓到了,祁阳阳微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却倔强的缩着下巴不肯哭。紧紧的抓着裴容的手,一声又一声的轻轻喊着。
一旁的小张看着裴容这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大家都静静的等着裴容回过神。
过了许久,裴容仿佛刚刚从自己的世界回过神,眼神有些茫然地扫过星满和瞿杨,最后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妈妈,你还有我呢。”
母亲的天性使得她下意识的把自己的孩子揽进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低声细语,“乖,别怕。妈妈在呢。”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落在祁阳阳脸上。
看着裴容哭出来,星满松了一口气。现在不论裴容选择什么方式,哪怕是像市井泼妇一样大哭大闹都行。只要,她能发泄出来,都好。
瞿杨看着抱头哭泣的母子二人,把手边的面纸递给他们,拉着星满走到一边给他们母子二人留出空间。
星满靠在墙上,冰冷的墙面刺激着她的感觉神经。鼻尖溢满消毒水的气味,这是她最讨厌的味道。因为就是在这种味道下,她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这一切,似乎都在提醒着她,所有的悲痛都是因为你的过失……胸口压抑的感觉也越发强烈,星满的身子开始顺着墙壁下滑。她想站起身,可却控制不住。
瞿杨发现星满状态不对,连忙伸手扶她。触手的温度却低的吓人,瞿杨皱眉,“你没事吧?这么冰?我去给你买个水焐子。”
“没事,就觉得有点闷。”星满阻止了瞿杨的动作,“我出去透透气就行。”
“你在这看着,他们这离不开人。”星满示意瞿杨留下。
回头看了看其他几人,小的小,伤的伤。瞿杨叹气,“别走太远,不舒服立刻给我打电话。”
看着星满走出视线,瞿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那股烦躁的感觉又上来了,他下意识的想摸烟。可是随即想起这是医院,拿烟的手又顿住了。
星满其实并没有走出去,走廊的尽头拐角处就有一扇小窗。她就靠在窗边,看着阳光透过玻璃,落在自己的身上。
正午的阳光该是最热烈的,星满眯着眼睛去看太阳,刺目而晃神。感受着自己湿冷的皮肤被温暖的阳光包围着的感觉,星满觉得好受多了。
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付文立的脸。如果他在,就好了……
吸吸鼻子,星满深呼吸几次调整自己的呼吸,心口依旧觉得憋闷。却不再像刚刚那样,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身上阴冷的感觉已经被完全驱散了,周身都有些热热烘烘的。急救室那边也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星满估摸着该是抢救结束了,起身往回走。
刚到转角,护士已经推着病床迎面走来了,其他人乌泱泱的跟在旁边。星满侧身避让,待病床走过才跟上。
“怎么样?”星满走到瞿杨身边低声询问。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瞿杨扫一眼病床,侧过头低声回答,“回头再说。”
星满点点头,跟着将病床送到监护室。医生最后检查确定了一下,随后走出病房。
“病人应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在观察二十四小时,没有问题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谢谢医生。”瞿杨接过话,和医生道谢,其他人也随声附和着。
“通知家里人来守着吧,你们也回去休息一下。”瞿杨和裴容说话,“总得有人轮流看着才行。”
“我守着就行,麻烦你把阳阳送回去吧。”裴容看起来好多了,听到祁建没有生命危险后她整个人都放松很多,只是看着十分憔悴。
“现在祁先生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可不能再倒下。”星满的目光落在祁阳阳身上,“想想孩子,家里现在就靠你撑着了。”
“让家里人来看着,你带孩子回去洗个澡睡一觉,现在时间还早,你晚上再来换班。”
“不然你累倒了,大家还要多顾你一份,更加手忙脚乱。”
裴容还想说什么,却被星满直接打断了,“我是你的医生,听我的。”
星满说话的语气有几分不客气,但是这种情况下裴容的神经状态其实很脆弱,必须要得到充分的休息。她作为一个医生,必须为自己的病人负责。
“好吧。”
裴容最终妥协了,联系了管家,并且再三叮嘱管家不要告诉家里的老人。
祁建的父母已经八十多岁了,裴容担心老人听到消息会撑不住。索性先瞒着,能瞒多久是多久。过段时间等祁建好起来了,哪怕他们知道了,也不会那么难以接受。
管家来的很快,是一个干练的中年男人。笔挺的西装,处事有度。
“瞿先生,麻烦您送夫人和阳阳回去了。”管家将小张送上的士,后又拜托瞿杨。
“应该的,”瞿杨点头,“李叔,那我们先走,有事联系我。”
“好的,瞿先生,路上注意安全。”李管家点点头,送走了一行人,然后转身去办理住院手续等一系列杂事。
“还好吗?”将裴容送走以后瞿杨准备将星满也送回家,她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继续工作。
“没事,医生怎么说?”星满深呼吸一口,问起祁建的情况。
“其实这一次祁建到算是因祸得福……”瞿杨边解释边扫一眼星满,她看起来比刚刚好多了,至少脸色不再那么苍白。
医生说祁建原本脑子里长了一个肿瘤,虽然是良性,但是关键位置长得比较让人头疼。
CT结果显示,它好像刚好压在几根主要的血管附近,开刀风险极大,这种情况医生建议保守治疗。但是恶化风险极大,严重可能危及生命。
巧的是这次的主刀医生就是之前给祁建检查的医生,他在抢救过程中发现,也许是位置原因导致CT显示与实际有些偏差。
这个位置可以开啊,医生当时发现后立刻让家属签字。很幸运的手术一切顺利。
确实,幸运。星满点点头靠着座椅不在讲话,瞿杨也不再出声。
“左转。”
“你该回家休息。”瞿杨以为星满还想回去工作,皱着眉头拒绝。
“去H大。”
“……”
瞿杨牙疼的看着星满走进H大,踢了踢脚边的花坛。气火火的就拉开车门准备上车,却不经意的瞥到旁边道儿上有个姑娘推着共享单车一瘸一拐的走着。
瞿杨好奇的看了两眼,这姑娘手里还攥着手机和两百块钱。看着有些奇怪,又有点可怜巴巴的感觉。
那丫头龇牙咧嘴地将单车推回借车处,听着“换车成功”的机械女声传来,她似乎松了口气。随后想点开手机查看的样子,可是……她很快又懊恼地搁下了手。
揉揉手臂,她环视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路旁唯一一辆,醒目的汽车上。
瞿杨看着她拖着腿一瘸一拐的挪到自己车边,不知道是摔了还是怎么回事,衣服上也沾到了泥土。看着,有点脏兮兮的。
那姑娘轻轻叩了下车窗,瞿杨摇开窗户,静静地看着她。
也许是瞿杨的目光太过直接,也许是为自己现在的状况感到窘迫,那姑娘笑得有点勉强。
“先生你好,我是H大的学生,能不能问您借下手机打个电话?”说着她拿出自己的学生证给瞿杨看。
“我叫夏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