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顾信息发送过去不到两秒,封欲随即怼来了一条语音。
“我只是先给你提个醒,毕竟我也不清楚你在查什么案子。要是影响到我家御用画师的供稿进度,那我可要飞去荔州和你好好叙叙旧了。”
曾经有人说,如果把蒋顾的嗓音比作冬日冰凉的雪花勾惹众生。
那么封欲的嗓音,就是秋日里微燥的风到处纵火。
好好叙叙旧五字,尾调明明慵懒散漫,却又携着一丝丁威胁的意味。
蒋顾只觉得可笑。
封欲还真当自己可以像小说里的总裁那样只手遮天,不畏民法典了?
心里冷冷暗嗤着,蒋顾指尖摸索到语音输入。
似不想再交流太多,直接在语音里讲道:“以后,若不是特别紧要的事情,请不要三更半夜给我发信息。毕竟咱们的关系,还没铁到可以秉烛夜谈的地步。”
封欲:“……”
神他妈的秉烛夜谈。
“还有。”蒋顾又补充一句过来:“我调查过,你口中的那名御用画师,虽然为你们鲸云科技绘画游戏人设,但并没有和你们家签署任何期限的劳务合同。”
“她是自由画师,她不归属任何人。”
“所以请你以后注意措辞,不要张口闭口就说是你家的画师。”
封欲:“……”
封欲可能在屏幕那端被呛到了,迟了好几秒才从嗓子里闷出一丝冷冽的笑意,说:“她不是我家的,难不成是你家的?”
这一句,蒋顾循环听了不下五遍。
最后指尖落在返回键,退出微信,没回复封欲。
如果可以,他倒是想把棠厌特聘到市局当刑侦顾问。
…
接下来的三天。
蒋顾一直和技侦一起查看喻菲别墅附近路段的监控。
每一帧每一幕都盯得很仔细。
可已经排查了最近三个月的监控记录,仍然没有发现任何人进入喻菲的别墅。
三月九号。
孔梵搭最晚的一班航班回国,要等到十号早晨才到荔州。
这晚,蒋顾没留下来加班。
他开着车,到处乱晃悠。
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要去哪。
沿着珠江河岸一路行驶,不知不觉晃到棠厌住的地方。
他把车停在大榕树底下。
通往棠厌家的那条荔枝巷,民宿门前的灯光晕出一片昏黄蔓延到棠厌的家门口。
鎏金铜门紧闭着。
院里静悄悄的,没任何声音传出来。
蒋顾曲指,想抬起来按门铃,可手指刚要碰到门铃,却又突然停在半空犹豫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理由来找人家。
她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安定的生活,他真的不应该那么自私来打扰她。
蒋顾把手收回来,准备离开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孩声音:“你鬼鬼祟祟的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蒋顾转眸,速见棠厌双手抱着一只大白鹅,踩着碎散在地上的橘色光芒,定定伫在前一户人家的门口。
她头发松散的披在双肩,穿着很清凉的小花裙,长度到及脚踝。
左脚腕系着一条铜钱红绳,衬得那小截腿儿又白又嫩。
脚板趿着一双牛油果绿拖鞋,露出来的可爱脚趾,涂着亮晶晶的护甲油。
在灯光的反射下,滢滢闪闪的,像个会发光的小仙女。
与初见时的冷漠疏离,形成很大的反差萌。
原来,夜晚里的她,是这样子的。
蒋顾像是发现了个小宝藏,唇角情不自禁弯了几分,淡定回道:“刚好路过。”
棠厌:“……”
试问从哪里路过?
她家是整条巷子的最尽头了,只有一个巷口能进来,试问从哪里路过。
“敢情蒋警官你是从天而降呢,刚好降到我家门口。”
棠厌扯起嘴角,又变成初见时那副淡漠疏离。
但如果没记错的话,初见时,她是喊他蒋队长。
怎么两三日不见,却变成蒋警官了?
在蒋顾耳里听来,蒋警官可比蒋队长生分疏远多了。
压住心底莫名的躁意,蒋顾尽量忽略她的诽弄,把视线落在她怀里的大白鹅上,转开话题说:“这么晚,去遛鹅?”
现在是晚上九点,其实也不能说很晚。
棠厌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只是将戴在自己脖子上的大门钥匙摘下来,绕过蒋顾,插进鎏金铜门的锁孔。
然后拧转了一下钥匙才说:“蒋警官不用查案吗,这么闲。”
说到案子,蒋顾眼皮微敛,倚在墙壁边,突然不出声。
棠厌拔出钥匙,推开铜门,心头莫名发沉。
放慢进门的脚步,她稍稍侧头看了蒋顾一眼。
倚在墙壁的男人,神情略显颓丧,灯光在他身上逆出一圈阴影,明明暗暗,瞧不真切他眸底的情绪。
棠厌红唇张了张,想再说点什么,可话涌到喉间,又被自己强行压制了下来。
她害怕自己一旦越出那条线,那就真的和蒋顾再也牵扯不清了。
“近日,有一桩案子,很棘手。”在棠厌的前脚即将要跨进大门时,蒋顾堪堪开口。
棠厌的呼吸有那么一刻的紊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硬着头皮轻轻溢了一声:“哦。”
蒋顾没奢望她会给自己更多反应,暗暗叹了一口气后,抬起眼眸看着她:“早点去睡吧,晚上自己一个人出门,多注意安全。”
棠厌心弦一动,脚步僵了半瞬。
隔一会儿,她礼尚往来:“谢谢蒋警官关心。我祝你一切顺利,早日破案。”
“谢谢。”
蒋顾的声音,被淹没在轰隆的关门声中。
棠厌关完门,靠在门板缓了好久。
不知道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剧烈。
许是第一次被人关心吧……
回到二楼卧室,棠厌走到观景阳台,可以看到巷子里的蒋顾,黯然神伤离开的背影。
“对不起。”她默声念着。
蒋顾坐在车里,也心有灵犀般的默念了句:“对不起。”
互道对不起的俩人,这一夜却彻底失眠了。
棠厌一躺到床上,满脑子都是蒋顾倚在墙壁说的那一句。
——近日,有一桩案子,很棘手。
她知道,他是在说喻菲的案子。
他大晚上的跑来她这里,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想让她帮忙的吧?
可却又没敢把心里真正想说的话讲出来。
他……
他是又怕她拒绝他吗?
如果他开口了,她会拒绝他吗?
会吗?
棠厌不断的反问着自己。
等到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从床上爬起来,坐在电脑前,在绘板上画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