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室里的白炽灯亮得晃眼。
那个流浪汉却一身孤节的坐在床头边缘,满身颓丧的气质,仿若那飞不上高山顶峰磨喙的老鹰,再也回不到年少时期的风光无限,只能扑棱着无力的翅膀,绝望的坠入百丈深崖之中。
棠厌在蒋顾的允许之下,隔着一米之遥,站在铁床旁边观察他。
流浪汉逆着光源耷拉着头颅,棠厌所在的角度,只能看到流浪汉半边脸颊。
他蓄了络腮胡,形象很糙,但身上的衣物应该换洗过了,看上去还算干净。只不过,那张被封印在络腮胡底下的皮囊,让人瞧不真切他是怎样一副颜值。
“你好。”观察他一阵之后,棠厌红唇终于张了张,尝试和他交流:“你叫什么名字?”
细软好听的女孩嗓音从侧面传来,流浪汉的耳膜轻悄悄鼓动,表面却未有纹丝波澜起伏,安静得像个没有灵魂的塑料人。
棠厌暗暗往前挪移两步,作势要蹲低身子由下往上窥清楚他隐在阴影中的那双眼睛。
但想法还没落实到位,就被身侧的蒋顾一把捞了起来,教育道:“你穿着裙子,别乱蹲。”
棠厌:-_-||
棠厌低头看看自己及膝的裙子:“……”?
蒋警官好小心眼哦,她裙子这么长,又不会走光。
悻悻的摸一摸鼻尖,棠厌没将心底话吐槽出来,只是看似乖巧的轻吭了一声:“哦。”
“还有,乖乖站在我身边,别靠他太近。”蒋顾说完,把棠厌刚才偷偷往前挪的那两小碎步给拖回原位。
“……”棠厌嘴角微抽,真想手动给蒋警官点个五星细节好评。
跳过这段小小插曲,棠厌目光重新移落在流浪汉身上。
流浪汉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个人世界里,不管外界再如何喧嚣嘈杂,他依然像个六根清净的得道高僧,任何莺莺燕燕都影响不了他修行。
棠厌不禁对他更好奇了,明明暴躁起来的时候会像疯狗乱咬人,而那股疯性一过,他就是那种比大海沉木还沉得住气的男人。
“喂,不说话的怪叔叔。”棠厌忽地又开口,变换着法子想引起流浪汉说话的兴趣:“你从哪里来的?你家住在哪里?你为什么会患这种咬人的怪病?你该不会跟重安市那个研究生一样会分裂丧尸人格吧?”
他只是个流浪汉,并不是真正神经错乱的精神病,所以是完全可以无障碍沟通的。
“……”棠厌的声音,在空气中消弥了好久,流浪汉依旧没出声,典型的万年雷打不动。
见他的嘴巴比石头锁还要难撬,棠厌开始威逼利诱:“你要是如实回答,警方可以给你减刑,不然的话,得踩一辈子的缝纫机了。”
然而这些话,仍是在流浪汉身上起不了半分作用。
他此刻似乎困倦了,正半瞌着眼皮在打盹。
棠厌抿紧唇线,压住心头蹿起来的一丝小躁意,暂时收声,定定看着他。
其实流浪汉的侧脸轮廓很立体,若忽略络腮胡不计,从他额头到鼻梁至下颌骨延向耳廓那道曲线,是她经常在画动漫人物时,最喜欢一笔勾勒而成的那种刀削般的曲线。
他肩膀也挺宽的,很适合用来穿西装,且包裹在宽松病服裤里的那两条腿也很长,目测有185以上的身高吧。
想到185这个数字,棠厌的眸色倏然浅淡了些许,她记得她小叔十八岁的时候,身高好像也蹿到185了。
眼睛莫名有几分酸涩,棠厌盯着流浪汉看着看着,蓦地有一刻的恍惚,为什么流浪汉的神韵,越看越和她小叔很相似。
尤其是他闭着眼睛打盹这个画面,她小时候曾多次看到小叔学习累了,就会这样安安静静的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