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散了,姚洪恩回到屋内,今天心情大好,趁着得空,自己在家拾掇武器。
晚些时候,谢振飞拿着账簿过来找姚洪恩,报告此次打梢小南口所得财物。
“堂主,按照十取其一的原则,此次寨子所留,较之上次板桥集,一点不少。尤其是所获好铁,有近两千斤,如果赶制大刀、长矛,足可解寨内燃眉之急!”
姚洪恩听了谢振飞的报告,心中快慰。
“振飞兄,真是辛苦你了,难得把寨子钱粮经理得井井有条,”姚洪请谢振飞坐下,“还有一件事要烦请你帮忙,帮我给秦宪钦兄弟写一封信。”姚洪恩说道。
“明白!”谢振飞到屋内拿来纸笔。
“我将意思说出来,请振飞兄帮忙梳理梳理。”姚洪恩不通文墨,每次写信,都是先自己叙述意思,待人帮忙写好了,自己再听一遍。
谢振飞本名谢广缙,原是泰和县一名衙役,因为与同伴酒后闹事,伤了别人性命,因此逃亡在外。后来听闻姚洪恩重情好义,远近流亡多有依附与他,于是也前来投奔,为免麻烦,改名谢振飞。谢振飞常年在衙门当差,既通文墨,又善理钱粮,渐渐得到姚洪恩倚重,给以重金,谢振飞也在下庄寨留了下来。
“告诉秦宪钦兄弟,年前承蒙指点,本寨不幸遭遇侯老爹事件,别无办法之下,对小南口予以袭击以作报复。此次袭击,收获颇丰。下步如何办理,暂时看牛家寨如何回应。眼下暂时准备积蓄力量,如果情况允许,将锐意南下,以助龚旗主成就大业。希望秦兄弟不吝赐教。”姚洪恩一边想,一边说。
“振飞兄,我的意思就这些,语句不通,请你按照意思帮忙回信吧!”
原来,年前,姚洪恩按照惯例,专程前往涡阳县磨盘松看望白旗旗总龚树德,并拜访了几个自己熟识的兄弟。
在诸多旗主中,姚洪恩与秦宪钦最投缘。秦宪钦年龄三十三岁,早年家里穷,跟着龚树德一起打梢,后来在家乡也开始扯旗,召集一些人马,虽然所统人数不多,但也自成一支。因为经常跟随龚树德四出打梢,消息灵通,掌握情况精准,又加上其看问题很有些见地,姚洪恩很重视这个弟兄的意见,除长期保持联系外,每次到涡阳,都要前去拜见,做一次长谈。
此次前往,不免两人又是互通消息,交换对局势的看法。
谈及地方情况,秦宪钦悄悄地告诉姚洪恩,有太平军的人曾前来联络龚总旗主,太平军计划增兵西进北上,希望与旗主等南北响应,在中原有一番作为。
秦宪钦告诉姚洪恩,安徽巡抚福济并不知兵,据称,其与部下相处渐渐离心,且省内没有清军主力部队,眼下太平军又将率大兵前来,总旗主计划趁势远出,扩大地盘。
秦宪钦劝姚洪恩,应当见机而动,不要株守一隅。
和白旗主龚树德一样,姚洪恩对太平天国并不感冒。
姚洪恩还记得,年前参加雉河集之盟,中原各路英雄齐集,盛况空前。姚洪恩这才知道,原来江湖中这么多结捻的兄弟,瞬时心情澎拜,信心大增。以前,姚洪恩总认为自己犹如盗匪,为了混口饭吃,四处打劫,自集盟之后,姚洪恩不再自认盗匪,而认为自己干的是一番事业,对手下弟兄,慢慢也勒以军法。
捻子兄弟们都说,中原大地,向来英雄辈出。当年明太祖朱元璋,就是起于不远处的凤阳,刘邦也是在离此不远的永城斩白蛇而起义。当今天下大乱,粤匪横行,中原群雄四起,二百余年以来,清廷以蛮夷占汉家江山,现在汉家兄弟拿起武器,夺回江山,正当其时!
而今,无论是粤匪,还是捻众,或者是地方各处团练、豪强,各逞其能,逐鹿中原,“王侯将相,其有种乎!”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私恨公仇,姚洪恩都希望捻军能够有所作为,到时裂土封侯,也不枉到世上走了一遭。
姚洪恩回来之后,左思右想,北面麦集乡乃是捻中兄弟,不好有所动作,这南面柳沟寨、田集寨紧邻县城,在没有绝对得实力之前,不宜攻占,唯独牛家寨,虽然在南面三寨中虽然实力最强,但与县城相隔,且日日与我为敌,与本寨百姓积怨最深,加之牛家寨所占地方肥沃,如果占领之后好生经营,确实可以作为未来发展的根本。只是牛家寨威名在外,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搞不好还容易惹祸上身,犹豫再三,一直不敢有所动作。
琢磨牛家寨的事情时间越长,姚洪恩越是隐隐感觉牛家寨内部较往年有所变化,虽然说不清楚,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事情就怕一件事赶着一件事,遇上侯老爹的事情,群情激愤,姚洪恩干脆跟牛家寨掀了桌子,趁着寨子里大家这股劲,以打梢小南口为试探,试一试牛家寨的水。
到目前为止,姚洪恩认为,比预想的情况要好很多,继续走下一步棋也就更有信心了!
姚洪恩琢磨事的时候,侯振飞开始草拟信件,至此写完,又读了两遍,姚洪恩确认与自己意思一致后,将信封存,准备次日交勇丁专程送往秦宪钦处。
“振飞兄,按现在寨子中钱粮的数,寨中兄弟集齐,你看够多少日子使用?”姚洪恩突然问谢振飞。
谢振飞稍加思索,“以没人每天供足算,够两月的钱粮,如果以每人七分计算,再东挪西凑,支撑三月也有可能。”
“如果再加上南面的湖上村、李集乡、郭堂村、蛤蟆洼、董小庄的勇丁呢?”姚洪恩问道。
谢振飞面露难色,“如果再加上这五个村庄的勇丁,按照七分计算,只够支撑一月。”
“振飞兄,明天,你将寨中银钱全部到县城及周边村寨换成粮食,务必攒够两月之粮!”姚洪恩下定决心,“让冯铁匠带人将所得生铁抓紧赶制武器,”姚洪恩看看谢振飞,似乎是在解释地说道,“咱们要防牛家寨对咱们彻底翻脸啊!”
谢振飞跟着姚洪恩两年时间,以前认为姚洪恩无非是一个地方豪强,干些杀人越货的事。自从姚洪恩去年参加雉河集之盟回来后,谢振飞发现,姚洪恩志向不可小瞧。今天,看姚洪恩的动作,是要有大动作,此后下庄寨定然难得安宁,自己这副老骨头,真是命犯天煞,走到哪里都没有太平日子。“看来天下确实是大乱了!”谢振飞心里感叹,“连姚洪恩这样的蟊贼都起了不逞之心,更何况那些地方豪强!”
谢振飞想想在县城的老婆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到县城,安享天伦之乐。不禁对当年酒后滋事非常后悔,眉头都愁到一起了,即便现在滴酒不沾,也只能算是亡羊补牢了!
谢振飞告退,按照姚洪恩的安排,赶紧吩咐人去落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