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方看了一眼,看到了那片象征天明的鱼肚白。
天快亮了,华英也泛起愁来,天亮后这里就没有藏身之地了。她怕度度带着干成们从游追来。野人伤得这样利害,需要去踩些草药来给他敷。
靠山吃饭人家的女儿,山采药看病,华英并不外行,可这儿哪有山啊,这个野人又是这样的重,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背不动他的。
如果将他藏在这里,没有自己的守护,他还不得让野兽给吃了啊。
天边越来越白。大地已经在曦徵中挺起胸膛,四周的事物清晰可见,平静的水面向向下,都能望出数里远的距离,这若是度度他们追来,野人的努力就白费了。
四下里巡视了一周,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大片芦苇丛,华英下到水里,幸好,这儿的水不深,将木板推到芦苇中间。
这下安全了,据华英所知,一般情况下,野兽是不会到水里来的。
偶一低头,看到了一窝鸟蛋,真是意外的收获。她正愁怎样才能给野人弄点什么吃的呢。这下好了,有了鸟蛋可以充饥。
煮熟是不可能的了,没有火呀,也没有处去寻那锅釜薪灶。
就这样将鸟蛋磕开,倒进野人嘴里。听到咕噜一声,他咽下去了,估计这是野鸭蛋,个头很大呢。
一连给野人喂下七八枚,野人仍在昏迷中,也不知他是否吃饱,华英不敢多喂。她自己也饿了,但看看这些野鸭蛋,想想味道可能会很不好,生食物还是没法吃下去的。也就算了。
此时的天色已经大亮,水面传来渔歌声。
华英的注意力却在岸,因为她想度度很有可能是带着人从岸骑着马追来。沿着河滩虽然有大道,但远处没有烟尘,说明度度的追捕尚远。此时她也觉得有些困盹,干脆,倒在野人身旁,也睡了起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迂回婉转的歌声,将华英惊醒了。她在芦苇中探出头去,顺着歌声了望。
平坦开阔的河面,有一只小船从下游逆流而。
远远的看去,船头立屹一位公子,双手倒背,仰天而歌。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船渐渐行得近了,那公子的身影和容貌也清晰起来。华英在心中暗叹道:“喏,世竟有如此美貌的男子,看他器宇轩昂,风度翩翩,昂首而立,不是神仙吧。”
华英离开芦苇丛,迎着小船走去,她要见这位公子。没有想到,刚刚迈出数步,身子便沉入水中,原来河水平缓了,但还是很深。
华英呛了一口水,退了回来。公子唱的是贵族歌,华英妈妈会很多诗歌,小时候也交了她和玄女一些,因此公子的这首蒹葭,华英是懂得的。
因为水太深,华英只露出个头来,无法张口,若不然,真的想与这位公子对唱一下,可惜事不遂人愿。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子的小船在前边不太远的地方溜过。
那悦耳的歌声,仍然在天空中,水面回荡: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小船已经远去,可船尾的艄公仍然在摇橹奋进。直到消失在转弯之处,华英的眼前只剩下了茫茫水面。
向着小船消失的水面,又凝视了好一阵子,直到想起野人和自己当前的处境来,这才转回身,重又向方才出来的地方走回去。
奇怪,野人和木板都不见了呢。难道是我不记得出来时的地方了?华英十分纳闷,也十分的着急。
这片芦苇丛虽然茂密,但面积并不是十分广大,华英几乎走遍了,也没有找到方才存放木板的位置。她走出苇丛,茫然四顾,却看到下游远远的有一只红色的物体,正在向下游漂浮。
华英大声喊道:“野人!”风风火火地跑岸,顺着河滩床向下游追去。
在华英的后面,也同样有人追来,一边追一边喊道:“华英,凿岗叔叔让你回家!”
华英听得出来,这是石坎的声音,她并没有理会,一直向下游追去。
木板已经漂过了那段宽阔的平缓地段,前边河道又狭窄起来,水流开始湍急,华英远远地看到那个红色的球球只几个转弯,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