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驾驶资格证在附近的国家都有六个月到一年的有效期。”阿芙洛狄忒说道。
“我身上没有驾照,而且这是对于我自己生命和道路上的司机不负责任。”荀子忧还在试图拒绝。
阿芙洛狄忒直接拉开后座的车门,“我没有在和你商量,立刻。”
“你是绑匪你最大,反正生命是自己的。”
荀子忧无奈的坐在座位后面,按下启动按钮。
“为什么不走?”看着荀子忧僵立在方向盘后一动不动,阿芙洛狄忒不明所以的问。
“前进挡是哪个?”
手搭在档把上皮质的AMG苹果树标识上,荀子忧为难解释一句,“我没有开过自动挡的车。”
“D。”女孩默默的把安全带系好。
荀子忧小心翼翼的把车辆汇入洲际公路高速行驶的车流。
他牢牢握着方向盘,老老实实的跟在慢速车道的车流中。这里的限速要比国内高的多,大车小车都开的飞快。
荀子忧胆颤心惊的看着一辆印刷着DHL字符物流集装箱卡车以至少160公里公里每小时的时速按着喇叭从他身边高速巡航而过,脑海里都是自己连人带车被挤成肉酱的可怕场景。
不断有别的的车辆滴滴滴的按着喇叭。
“加速,跟着前方的车流。你再在高速公路上以40迈的速度开,会有人报警的。”
阿芙洛狄忒忍无可忍的命令。
“好吧。”荀子忧心惊肉跳的看着仪表盘上的时速逐渐推高,握着打孔式运动方向盘的手更用力了。
轮胎上的排水纹在奔驰间激起白色的水雾。A45规规矩矩的沿着E36号公路向北一直行驶。
最初的紧张散去以后,荀子忧发现其实实际公路上高速行驶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
四驱系统和车身电子稳定器很好的抑制住了雨地里轮胎失去抓地力造成的打滑,他需要做的只是尽可能控制住油门开合程度就好。
和驾校为了防止熄火最高转速被压低到2500转的天然气普桑不同,梅赛德斯A45虽然在性能车的范围中算不得昂贵,更与动辄七百上千匹的超跑绝缘。
对荀子忧这种菜鸟来说,300多匹已经算的上马力超大。
油门只要稍稍踩深一点,A45就如屁股上被别人踹了一脚一样向前窜去。
这是唯一让荀子忧感到害怕的地方,适应好这点,其他的方面没有什么过多的难度。
他就这么一直往北开下去,不用并线,不用转向。
E36号公路沿着海岸修建,又直又宽,车流稀少。没有调头弯或者上下坡,只在少数几个地方沿着海岸线的曲线洲际公路有着细微弧度。
开起来比驾校练车还要简单!至少耳边没有教练的怒吼或者咆哮。
阿芙洛狄忒开始时还会提醒荀子忧两句他所需要注意的事项。荀子忧进步的极快,十几分钟以后,她就不再说话。
当西沉的太阳快要完全落入地平线的时候,天空中只剩下细碎的几滴零星落雨。
已经开了接近四百公里的荀子忧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上坐着的少女。
阿芙洛狄忒的头发披散在肩头,遮住了她的脸。
似乎是睡着了。
“嗨,我们是不是要加油了?”荀子忧轻声询问。
他声音并不高,女孩却没有听见。
心中一动,荀子忧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又一次试探的问。
“嗨,阿芙洛狄忒,你睡着了吗?”
依旧没有反应。
荀子忧用眼神的余光看着阿芙洛狄忒细微且均匀的呼吸,很好,看来她真的是睡着了。
轻柔的把车从高速路口并线而出。E36公路没有收费口,从高速上并出来就是普通的支线公路。
视频网站上有关驾驶安全的博主视频里,弹幕总是喜欢用“刹车盘是黄金做的”来嘲讽那些不踩刹车的鲁莽司机。
此时这样的评语放在荀子忧身上很合适,他以最细微的力道压在右脚下的刹车踏板,刹车碟片似有似无的抱住轮胎,让车速极其缓慢的降下。
即使如此,荀子忧还担心这样幅度的减速会把睡着的阿芙洛狄忒吵醒。
“轻、重、轻……轻、重、轻。”他小声的碎碎念。
驾校老师说用轻重轻的程度踩下刹车可以让车辆闯动和乘客们的体感不适降低到最小,荀子忧希望哪位脸上长满大胡子当过出租车的哥的驾校师傅说的没错。
他以对待情人温柔的对待这辆A45,此刻,就算遇上了最挑剔的乘客也很难指责车辆的G值让他们感到不舒服。
道路右侧前方有一家咖啡店,荀子忧拨动转向灯的拨杆。
他再次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一切进行的都无比顺利,阿芙洛狄忒还在安睡。
荀子忧松了口气。
街边路灯已经亮起,黄色的灯光下就有停车位。他准备把车停在路灯旁边。
老人们常说,风高浪急的激流中谨小慎微的水手很少有事故发生,可人们常常会在无风无浪的浅滩因为大意而翻船。
这样的民俗谚语总是充满了智慧。
就在荀子忧把车都已经从高速上开下来,很轻松的准备来一把倒车入库,车辆侧前翼子板一不留神挂到了路灯杆上。
金属与金属摩擦,发出刺啦一声尖锐的响声。
比这一点更加糟糕的是,这次轻微的剐蹭竟然触发了车辆的主动安全系统。
梅奔就是梅奔,道路监测预警系统简直灵敏的过头了。
自动收紧式安全带机制被触发,荀子忧感受到肩头一紧,全车安全带猛的收缩,把他勒在椅子上。
荀子忧被吓的亡魂皆冒。
森森的冷汗从头上伸出。碰撞时自动收紧安全带从车辆安全的角度来说当然是极好的,可是这么狠狠一勒,睡的再死的人也要醒了。
“你在做什么?”
果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后座上传来。
“我……我有些口渴,准备额买咖啡……”
透过窗户,他看到阿芙洛狄忒脸上的太阳镜已经不见了,她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荀子忧编不下去了。
喂喂!搞清楚,自己是被阿芙洛狄忒绑架了好吧!绑匪不把肉票看紧,肉票想要逃跑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对劫匪言听计从的肉票不是安插的同伙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姑娘你就算长得再漂亮,也不能这么自信的啊。
荀子忧破罐子破摔的说:“你要怎么样?我就是想打一个电话而已。路上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我都没有做。
和你说了,赶我走我都不走,唯一的要求就是打一个电话。这有错吗?”
“你觉得呢?”
热浪铺面而来,一缕白金色的火苗在阿芙洛狄忒白嫩的指尖上跳动,高温蕴含的能量不能伤害女孩细腻的皮肤分毫。
在阿芙洛狄忒变得凌厉的视线里,荀子忧勇气迅速消退,质问的话语声迅速低沉。
少女的容颜真的很有欺骗性,他天然的就觉得对方不会是穷凶极恶之辈,才会在搞小动作未果的时候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出声嘲讽。
冷静下来的荀子忧突然意识到。以貌取人是很没道理以及非常不靠谱的事情。不会骗人的数字告诉他,统计学中绑架人质的劫匪撕票概率非常高。
他们往往是真正的亡命徒。
肉票不听话没有错。
那么仔细想来,绑匪切掉不听话肉票一只手指或者一只耳朵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
阿芙罗狄忒把车窗降下一条缝隙。涂装粉色豆蔻的指尖一弹,指尖的火苗就飞向了路边的大树。
接触到白金色火焰瞬间,荀子忧清楚的看到一枚湿漉漉的棕黄色梧桐叶化做了飞灰,不仅如此。
蒸汽从整颗梧桐树的一侧升起,白色的火苗在把树叶化作灰烬的同时连带着蒸干了大树一侧所有雨水。
在不知道温度多高的火焰压迫下,荀子忧的底气以极其迅猛的幅度消退。
“不……不好意思。”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决定把面子放到一边,老老实实的道歉。
阿芙洛狄忒看了荀子忧片刻,突然拉开小包上的拉链,翻找了一阵从中拿出一部手机。
荀子忧认出那是自己的一加五。
“密码?”
女孩没有理会荀子忧惊喜间伸出的手,只是冷淡的询问。
“74612。”
荀子忧报出一串数字。
阿芙洛狄忒输入密码,解锁手机,拉动了两下屏幕。荀子忧看见通知栏上无数条通知快速滑动。
距离他昨晚离开皇家维尔康丽大学宿舍了无音讯已经超过一整天,父母与老师一定急疯了。
“右边那个软件是电话。”
荀子忧指着屏幕右下角电话听筒的标志,说道:“直接交给我操作就好。”
女孩扫了荀子忧一眼,他立刻自觉闭上嘴巴。
阿芙洛狄忒没有点电话图标,而是打开了短信的图标,切换到手写输入法。
“很好,平安,勿念。”
少女在输入框里写下一行文字。
“可以吗?”
阿芙洛狄忒把手机屏幕亮给荀子忧看。
荀子忧点点头,“能在后面加上叶子两个字么?叶子是我小时候的名字,除了亲人没有其他人知道。”
“那个叶?”
“落叶的叶,就是树叶的那个叶子。”
阿芙洛狄忒点头,在信息后面输入“叶子”两个字。然后她在收件栏的哪一行输入00加上国家代码。
荀子忧立刻说出了父母的手机号。
阿芙洛狄忒当着荀子忧的面摁下手机的发送键。
“现在满意了吧。”女孩问道。
没有打成电话,荀子忧还是蛮遗憾的,不过他还是很知道好歹的点点头。
“非常感谢。”
阿芙洛狄忒把手机重新收回小包里,认真的说。“如果你不想把家人牵扯进这些事情里,最好不要再做类似的事。”
荀子忧乖巧的点头。
女孩走下车,说道:“把车挺好,去吃些东西吧,然后我们换人开车。”
荀子忧从汽车车头走过的时候看到电线杆在AMG A45s的车头翼子板上留下了一行明显的划痕。
他颇为庆幸无论从法理还是情理来讲自己都不需要为汽车重新喷漆付款。
……
坐在咖啡店桌子后面的阿芙洛狄忒重新戴上了那面白色的薄纱,在喝白咖啡的时候她也没有摘下,只有光洁的下巴从掀起的面纱下摆处露出。
阿芙洛狄忒正在饮用白咖啡,一种不加冰的热咖啡,荀子忧敏锐的注意道在女孩纤薄的嘴唇接触到咖啡液面的瞬间,咖啡上的拉花竟然结了一层小冰晶。
像是咖啡中的热量在一瞬间被抽走了!颇为神异。
“可以告诉我,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么?”
荀子忧把干硬的华夫饼咬碎咽到肚子里的时候问道。
“北边的一座港口,我们要在那里坐船去更北方的海岛,最终的目的地是斯卡塔里斯峰。”
出乎荀子忧意料,阿芙洛狄忒竟然回答了他的问题。
“啊?斯卡塔里斯峰是哪里。”
荀子忧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又不是专业的登山家,一座陌生的山峰名完全不能带给荀子忧直观的印象。
“斯卡塔里斯就是斯卡塔里斯峰,一座位于雪原上的火山口。你只需要知道这点就可以了。”少女把瓷杯里的最后一口咖啡咽入口中。
火山口?去哪里做什么。听起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荀子忧脑海里充满了疑惑。
“能告诉我约翰·济慈先生是什么情况么,我到现在还对昨天所经历的一切一头雾水?”似乎发现阿芙洛狄忒在愿意回答问题的时候没有那么难以接触。
荀子忧问出缠绕他一整天的疑问。
“你说他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他是谁?他看起来非常富有,他的目的是什么。”荀子忧问道,“您能告诉我答案么。”
“济慈?”
阿芙洛狄忒口中玩味的念着这个名字,“他可不是约翰·济慈,那个家伙的真名是格洛里亚·济慈,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他是一个解梦师。”
“解梦师?”
荀子忧听到了这个此前从未听说过的词汇。
女孩在手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向着荀子忧亮了亮,“诺,他的灵魂现在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