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有事,晚点精修。明天双更。
“仪式的一部分。仪式,跳大神的那种?”
身边有无数个谜团环绕在四周,然而荀子忧却没有办法抓住其中任何一个。
“若你口中的跳大神是指远古先民的祭祀傩舞。它确实是一种仪式。”阿芙洛狄忒好像对东方文化非常了解。
“跳大神”这样十分偏僻的民俗俚语也难不住她。
“具体来说,我并不了解吉普赛人解梦秘术方式,然而所有非强迫性,非侵入性的勾连灵魂的仪式都有共同之处。信任是这种通灵秘术最基础的准则。”
女孩说道:“天生有价值的灵魂很难找到,贸然残暴行事会损害它的完整性。”
“有价值的灵魂,原来灵魂这种东西也有高低贵贱分别。”
“你觉得呢?”阿芙洛狄忒语气玩味的反问。
荀子忧话语不可抑制带上了些许嘲讽,“什么样的灵魂会更值一点钱?牙齿更好更白,还是体魄更加健壮?听说三角贸易里阿美利加奴隶主就是如此挑选黑奴。
我是不是应该为在你们这些人看来牙口不错而感到荣幸?”
社会上的很多人心中都希望冥冥中有终极的审判存在。无论是善恶有抱,天道轮回的信仰或者只是单纯的潜意识里的渴望,他们都希望真正的公平与平等存在在这个世界之上。
如果事实上每个人灵魂价值天生就有所不同,未免太过讽刺。
荀子忧想象着那样一幕。
头上顶着光圈,近似天使的玩意从流水线一样一排排将要降生在世界的婴儿身体上飞过。
祂一边唱着宏大的圣歌,一边从掌中托盘上拿起印章,观察着他们灵魂的色泽。
漂亮的就在脑门上盖个“α”,亲吻下额头后就就用祥云托着小娃娃降生人间。
一般的就盖上“β”、“γ”和“δ”。
你要是被评选为艾普斯龙那就惨了,“天使”会像盖疫猪一样在小婴儿屁股蛋上戳一下,随手从天国上丢下去。
这他妈的算是什么东西,神秘学版本的美丽新世界?
少女很满意暗暗的为荀子忧的价值观点一个赞,人类的本性永远偏向自私。
在秘术传承联合会中会一两手秘术就把自己认为是超人类的白痴也不少。
“到不是这个意思。”
阿芙洛狄忒说:“生命本质没有高下之分。无论是国王还是乞丐,就算是一只猪仔,在天平上称量,魂灵的质量也是相等的。我说的价值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么济慈为什么不去找大街上的乞丐?”丁香郡晚间荀子忧在大街上总能看到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这里的流浪汉很好找。”
他说的是实话。
此地大街上的流浪汉们称不上衣衫褴褛,基本上都是运动服或者羽绒服的打扮。
丁香郡春夏两季的气温温差不大,两三件薄厚差不多的衣服就可以坚持一整年。
流浪汉哪里都能睡。
游学期间,荀子忧入夜时分乘坐返程的大巴车经过丁香郡大街小巷TESCO或星巴克这类二十四小时维持营业的咖啡店门前的时候,经常会有看见咖啡店招牌下的地板上睡着好几个。
第一次见到这路数的荀子忧差点认为是喝咖啡喝的食物中毒,昏倒了一地。
游学团本地接待的老师对于这些流浪汉早就习以为常,她制止了荀子忧的少见多怪,云淡风轻的告诉他们这些学生。
这样的流浪汉有的是。
他们中固然有突然破产或者因为一些原因失去了自己的房子和家庭的可怜人。大部分人则领政府的失业救济领上瘾了,本着能捞一笔是一笔的原则绝对不工作,也绝对不会用救济补助改变自己的生活。
丁香郡的失业率不低,社会福利到是不错。
他们晚上就在大街上睡觉,等救济补助下来就去酒吧喝一杯或者去社区街头流窜的药贩子那里买叶子烟抽。
本地人对流浪汉早就见怪不怪。
老师说,他们中真正凶狠的街头混混或者流氓其实不多,大多数只是寄生在社会福利体系上,甚至都有了自己的组织。
荀子忧还记得同车的宋文修惊呼这莫非就是丁香郡式的丐帮?
大概金庸先生也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丐帮。
净衣T恤衫派四袋弟子碧眼TONY哥与污衣羽绒服帮袋长老金毛乔治先生……真是悲伤中带着丝丝魔幻的喜剧色彩。
荀子忧说道:“不要说信任。很多故意沦落街头的流浪汉你只需要请他吃一顿饭再给一些钱,他们会开心的连妈妈是谁都忘掉。”
“你没有同情心吗,这话说的未免太过刻薄。”阿芙洛狄忒不满的指责。
做为以神为名的完美少女,对待敌人的时候阿芙洛狄忒威严而冷酷无情,平时正义感非常爆棚。
“我从小到大的教育都要求我奋斗与自强。我尊重并同情所有的苦难,可我个人来说不尊重这样的生活态度。当然您愿意同情他们我也不反对。”荀子忧说。
阿芙洛狄忒半天没有接话,她不赞同荀子忧的观点,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反驳理由。
荀子忧感觉出阿芙洛狄忒依旧愤愤不平。
他可不想跟女孩继续讨论有关流浪汉的问题。
这样人说好听点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不好听的形容就是过于圣母。
加上阿芙洛狄忒从小到大都是联合会的掌上明珠,不沾烟火气。所以她此时的话在荀子忧听起来有些蠢蠢的。
荀子忧知道晋惠帝的“何不食肉糜。”与路易十六让饥民去吃蛋糕的断头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身上就有这类人的影子。
他们也不是真的是弱智或天性凉薄,只是生存环境让他们不了解人世间的残酷真相。
漫不经心的富裕生活既是他们的宫殿也是他们的牢笼。
“济慈为什么找我?”荀子忧急忙岔开话题。“什么是有价值的灵魂?”
“虽然灵魂的重量相等,当格洛里亚·济慈需要找到适合他的灵魂才可以延续自己的生命。对于他来说,具有元素亲和性的灵魂是有价值的,没有元素天赋的灵魂就没有价值。
不同的灵魂在他眼前就像木刻师傅眼前的木料或者是玉石工匠眼前的各色珠宝,既有相同的属性,又有不同的属性。”
“能否说的更直白点?”荀子忧听得似是而非。”
“你不是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么?”阿芙洛狄忒嘲讽一句。
不过嘲讽归嘲讽,她还是好心的给荀子忧解释:“对于神秘学仪式来说,灵魂的性质至关重要,不同性质的灵魂会产生不同的效果。你去草药店里取药,金银花和曼陀罗花二者都是花,明显不能互相替代。
灵魂也是这样,济慈需要的是有元素亲和力的灵魂,而你就是他所需要的类型。”
“我有元素亲和力?”
“你说格洛里亚·济慈曾把金属虫展示给你看?”
“对的,他和我说蛐蛐在温度低的时候会鸣叫,蝈蝈在夏天的时候会复生唱歌。我还把金属虫握在手心里面过。”
那只由金属粒延展增殖变成的金属蝈蝈曾乖巧的在荀子忧手上爬来爬去,不仅没有后来的恶形恶状,一开始看起来甚至还有些可爱。”
“那你应该确实有元素天赋。
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格洛里亚手中的对金属虫的一个作用就是嗅出一个人是否具有足够的元素亲和力。如果它觉得你的元素感应很贫瘠,就会之间把你连头带脚的吞掉。济慈也就不会花更多的精力举行通灵天赋。”
“竟然是如此。”荀子忧语气很难说是庆幸还是后怕。“元素亲和力很少见么?这是某种天赋?这么说我是一个有魔法天赋的人。”
差点被济慈的金属虫子吞掉固然可怕,但被确认是一个“有天赋”的人还是挺让他开心的。
谁没有年少看《哈利·波特的时候幻想过有一天能收到来自霍格沃兹魔法学校的猫头鹰?
“70%的人都有元素亲和力,能否觉醒才是关键。”
“觉醒?”
动漫风格的词汇让荀子忧觉得自己从逼格十足的见习魔法师变成为数码宝贝里的战斗暴龙。
“普通人元素觉醒的概率在一百万分之七左右,除了元素亲和力极高的少数人存在自然觉醒的情况。大多数人都是因为剧烈的情感变化或者和炼金产物的近距离接触而让灵魂产生质变。”
荀子忧想起他在年少时经历的一切。
“一百万分之七,济慈怎么就能找到我啊?”
面纱下的少女挑了挑眉毛,她说:“我不知道对方怎么找到的你,这个问题要你告诉我才对。
问问你自己,你是怎么和他接触的。”
“我在洋葱头浏览器上找到了一篇介绍神秘学的博主,那个博主就是济慈,他自称自己是海伯利安,我们在网上经过简要交谈……哦,哦,哦!”
荀子忧如打鸣的公鸡般一连说了好几个“哦”。
他的脸色又豁然开朗转瞬间又再度变为疑惑。
“有就算那篇文章是钓鱼贴……依旧无法说通啊?他怎么知道我不是在大洋的另一端。如果我在正在国内,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去索维利亚大街12号,找他面谈。”
“关键不是浏览器,而是位置。”阿芙洛狄忒提示。“你在什么地方看到的那个博主有关神秘学的文章的?”
“旧王宫,我是在丁香郡旧王宫里查找梅林法师踪迹的时候在手机上刷到的海伯利安的文章!”
荀子忧恍然大悟。
脑海里繁杂的思绪猛然间形成了一个清晰的脉络,他可能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了!
他低下头去,脸上全然是解开伏在谜题的快意。
“原来是这样,阿芙洛狄忒,我知道了。
是病毒或者黑客攻击这一类的手段。
他在旧王宫附近的网络设备里植入了侵入协议。
旧王宫、魔法、梅林……大概类似的词汇就是网络攻击的唤醒词,如果在旧王宫附近搜索唤醒词。就会被济慈所察觉!
我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跳转进了海伯利安的博客。
在旧王宫寻找魔法踪迹的人,精通神秘学的爱好者,这两者和普通人发生觉醒的那百万分之七的人群侧写画像是高度重合的,剩下来就是筛选的步骤了……”
阿芙洛狄忒看着荀子忧。
荀子忧不停的自言自语,脸上全都是发现真相的快乐。荀子忧身上有一种她很少见的色彩。
阿芙洛狄忒见过很多聪明人,可对于知识与真相像是荀子忧这样执着的人她却是第一次见。
明明刚刚从一场生死困局里脱出,明明现在还在被自己“劫持”,明明很可能过几天就会被人用铁针插进大脑把颞叶搅得粉碎。
他现在为了一个小小的突破像是发现泥塘的野猪一样快乐。
阿芙洛狄忒觉得这个人真的是奇怪极了!
“我不知道你说的对不对,但你所说的故事很像是一个经典的骗局。
几个世纪以前,西方黑巫术师们会打着招收学徒的名号等待有元素亲和力的学徒自己上门。然后会把他们通通炼制成为金属人偶。”
她接过荀子忧的话说,“能够被这个骗局骗上门的孩子不会是有深厚的背景,长辈也不会是神秘学领域的大人物,而且过程非常隐蔽。甚至黑巫术们都不用自己外出去寻找耗材,有资质的灵魂就会源源不断的自投罗网。”
“真是可怕。”荀子忧无言以对。
精妙的骗局一下,他掉进去一点也不冤枉。
听信了马路边的小广告,一觉醒来被在旅馆里割掉一个肾的故事只是以讹传讹的都市怪谈。
没有一间足够现代化的手术台,被在旅馆浴缸里切掉的肾除了做火爆腰花什么也干不了。
可荀子忧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想到,去见个网友,灵魂被吸走的故事竟然真的有可能在现实社会里发生。
“我不知道这段记忆是否会从你的大脑中洗去,但是,欢迎来到真是的世界。”
阿芙洛狄忒整理好包裹,走进门外的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