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是个什么日子？

每月初一十五是皇上必须要到皇后宫里过夜的日子，是祖宗定下的规矩，是皇上也抗拒不了的规矩，若是皇上不守规矩，御史们可是能把皇上的耳朵念出茧子来的日子。

皇上自从醒来后一直无法寻找到“自己”深爱皇后的感觉，每每面对皇后的时候，看到她眼里的委屈和绝望，他的心里便充满愧疚感。

所以，他逃了，逃过了九月十五那个日子，他想借着巡边让自己好好静一静，想一想自己该如何对待那个“自己”深爱的皇后。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皇上逃过了十五还有初一，对于皇上来说，这个第一次总要经历。

加之昨日早朝，众臣请愿选秀一事，已经开始针对皇后了。一来，如今的朝堂，皇上要平衡势力，如今的皇后反而是个平衡点，一时不可变更；二来，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突然到来，而一直让皇后失宠，她实在也是无辜，至少自己可以让她怀个皇子。

皇上心想，皇后看到自己该高兴地哭起来吧，但愿这次朕去了，可不要再哭得自己一身的鼻涕，于是便提前让敬事房到坤宁宫下了旨，这样皇后该有充足的时间做好准备以接驾吧。

入夜时分，皇上在一队太监宫女的引领下去往坤宁宫。

“皇上驾到——”随着王宝尖细的唱音，皇上方步款款迈进坤宁宫正殿。

此时正殿里灯火通明，容茵带领着坤宁宫的人皆跪在地心，见皇上进来，齐声问安：“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

皇上心里甚是安慰，没想到过了一个月，倒是多少懂了些规矩，便欣然叫了起，径自越过皇后，走进次间长榻上坐了。

容茵起身后跟在皇上的身后也进了次间，在榻几的另一侧坐了。

春桃端上了茶盏，夏莲上了些小点心，随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一直侍立在侧的佩芳担忧地看着皇后，一颗心提得高高的。

自接到皇上的旨意，坤宁宫里气氛便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大家皆忙活起来，想着过了今晚，皇上和娘娘总该和好如初了。

可是皇后一来，便将鲜花让人搬了出去，将燃好的龙涎香也熄灭，将给皇上精心准备的宵夜也吩咐人去御膳房给撤了……

更别提皇后沐浴梳妆打扮了，眼下皇后几乎是素面朝天，这分明是不想和解的架势啊。

皇上用了一盏茶，放了茶盏，他很奇怪皇后坐在一侧不吭一声，是睡着了咋地？宫里哪个妃子见了他，不是娇音恰恰，温言切切的？

皇上扭头仔细打量皇后，越看越生气，皇后为了迎驾准备了一个下午，便是这副尊荣？

身无大衫霞帔，腰无革带大带，头上没有龙凤冠，足下没有双青舄，只是一身普通的藕荷色衫裙，头上没有半点金银珠宝，顶心松松挽了一个发髻，一头青丝顺滑而下，发梢扫在了榻垫上，显得甚是散淡和不在乎。

对，就是不在乎。

皇上直眉瞪眼地看着皇后，他心里的一句话冒泡一样浮出来，“果然还是本性难移”，御前失仪，实为不敬，合该送宗人府挨上几板子。

容茵微微低垂着头，对于皇上的直视无动于衷，灯光照在她的侧颜，有种朦胧的美，配上她这身松散的打扮，竟然有种魅惑人心的慵懒气韵。

皇上那挑剔的眼神慢慢变得柔软了些，从鼻孔里无声一哼，心想帝后一体，皇后挨打，皇上也无颜面，姑且饶过她这一番吧。

“皇上这样看着臣妾，可有话说？”

容茵一直在等皇上自行离开，结果皇上却一直瞪着她，她终于失去了耐心，只好先开口说话，语气自然不善。

皇上刚刚升起一点好感，一扫而空，只不过想着此来的初衷，便努力压制着想要训斥于她的念头。

“皇后可知道，昨日朝堂上的事情？”

“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知。”

这话让人如何往下接？皇后说话的神情如同一只高傲又孤冷的猫，语气里的疏离和不屑，让皇上心里刚刚压下去的火气，终于还是冒了出来。

“皇后好得很！很懂得规矩嘛！那你竟然不懂得穿着你这身叫花子的衣服来接驾乃御前失仪吗？御前失仪，皇后认为该当何罪！”皇上寒着声气儿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想罚便罚，不用找那么多借口，臣妾全都受着。”容茵还是那副不在乎的口吻。

皇上毕竟皇上，何时被人这样顶着肺管子说话？

皇上猝然站起身过来，一把抓住容茵的手腕将她从榻上拉起来，吓得她一声尖叫，抬手便在皇上胸前打了一拳。

二人皆是一愣，皇上没有想到，这只矫情的猫竟然变成了只小野猫，敢对着他伸出小爪子。

一只猫在一条龙跟前撒野，简直是不要命了！

王宝和佩芳也吓得脸上顿失血色，忙要上前劝阻，“娘娘！”

“出去！”

皇上一声呵斥，语气森寒，二人几乎腿软，王宝即刻弯着腰退了出去，佩芳担忧地看了看皇后，也不得不出去了。

皇上双手握着容茵的胳膊将她架起来，怒目相瞪，容茵的双脚即刻便离开了地面，容茵也不知道是怕还是恨，脚下一阵乱踢，嘴里嚷着：“你放开我，放开我！”

皇上生生挨了几脚，很有些疼，真是一个作死的性子。

皇上一把将容茵按在榻上压制在身下，容茵一时动弹不得。

“放开你？皇后不是让朕想罚便罚吗？皇后不是什么都受着吗？怎么如今怕了？你啊我的，成何体统，今日，朕就好好教教皇后规矩！”

容茵一听他的话，心头更是堵得厉害，当年是谁承诺“没有王爷和王妃，没有皇上和皇后，只有你和我”的？现在这倒“不成体统”了！

容茵想到伤心处，竟生出一股子豪狠，一只手竟然给挣脱了出来，容茵抬手就想给皇上一巴掌，好在皇上眼明手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下真是火上浇油，皇上用了些力气，将其翻过身来，一手按住容茵的上身，一条腿压住其双腿，抬起另一只手便在容茵的屁股上啪啪打了起来。

起初，容茵还拼着命挣扎，最后终于忍受不住，呜呜地哭起来，嘴里不停嚷着：“凌昱，我恨你！”

皇上听到她喊“凌昱”，乍然停了手，又见她哭得伤心，便放开她轻轻将她翻过来，她已经哭得眼睛红肿，适才那点子魅惑荡然无存，满脸的眼泪很是可怜。

皇上一时心里很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就能动了手，还是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皇上此时心里升起的不是怜香惜玉，而是深深的自我怀疑，自己这是着了邪祟是怎么的？自年少便喜怒不形于色的自己，如何在她面前屡屡破功，今日还做出了如此不堪的举动，这实在不是一个皇上该有的行为！

皇上愣愣地看着容茵，她此时已经不哭了，只用那双肿得核桃一样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眼里全都是怨恨。

“今日，朕便是要让皇后知道，什么是规矩！”皇上丢下这句话，抬脚便出了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