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敬事房上了膳牌,即便贵妃的绿头牌摆在了最为显眼的地方,皇上还是翻了李淑容的牌子,这次竟然又赐了走宫。
这份殊荣,阖宫除了皇后例外,独她一份,每个人心里滚了油一样熬着,只是,谁能想到李淑容这次走宫侍寝,却只是磨了一个时辰的墨?
可怜李淑容到最后也没能磨到皇上心里去,发型不对,气味不对,连那个低头的样子竟然也不对了!
这次,连王宝这个资深的蛔虫也没能品出味来,纳闷啊!
第二天,几个嫔妃都聚在万安宫里说话。
“这等狐媚子东西,就是知道耍手段勾皇上,连大皇子都拿来邀宠了,亏她想得出来。”
“这王淑媛白白养了大皇子,倒是给她人做嫁衣裳。”
“王淑媛是有自知之明,没家势,没才貌,如果昨儿是她陪着大皇子蹴鞠,皇上不定有这好兴致。人家这也算是曲线救国,借他山之玉。”
“你是说,她俩个合起伙来勾皇上?”淑妃听了半天,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淑妃娘娘,你现如今是有孕的人,还担心什么?就算李淑容再次怀孕,还能大过你的孩子去?不过有孕有宠就另当别论了。”良嫔闲闲来了一句。
淑妃听后沉默下来,嘴角微抿,显然心里不痛快,自己有孕皇上也不曾亲自来看看自己,倒是跟个不着四六的番邦人蹴鞠。
贵妃看到淑妃耷拉着脸,心里闪过一丝爽快,有孕又如何?不受皇上待见万事皆休。
“良嫔说得没错,有子有宠才是顶好的。”
贵妃说着向着淑妃笑了笑,又转头看着李昭媛说,“你有二皇子,位分还比王淑媛高一级,怎么就不能让皇上多看两眼?以后大皇子得了势,还有二皇子什么事?”
李昭媛苦笑了下,“娘娘,臣妾有多大的道行,您还不知道吗?二皇子托生在臣妾的肚子里,也算委屈了。”说着李昭媛红了眼圈,那帕子试了试。
“你也找个狐媚子借借玉,这法子还是顶顶好用的。”良嫔说着呵呵笑了两声。
“不如借姐姐的玉?”李昭媛这话就不客气,指明了良嫔是狐媚子。
良嫔可是从三品的嫔位,李昭媛也只是四品,这话就有些冒犯了,可见李昭媛心里着实不痛快,连规矩都不顾了。
“李昭媛对我不敬,我不计较,可以下犯上到底是有违宫规,皇后娘娘还罚了两个月的俸禄呢,你觉着你仗着二皇子就可以肆意妄为了?”
良嫔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人说恃宠生骄,你这还没宠呢,也不怕骄起来对二皇子不利!”
李昭媛也有些后悔自己言语冲动,忙向良嫔陪不是,良嫔挣了脸面,也就翻过去了。
宫里的事一波一波地震荡,每个人在这些波浪里载沉载浮,不能幸免。
德妃自打听说淑妃有孕的消息后,就一直没有出过宫门,整日里躲在永寿宫里舔舐伤口,这两天一直在想一件事,便是“孩子!”
如何才能得到孩子呢?
皇上召幸的次数有限,上次自己拉下脸面,像个下贱的女人一样伺候皇上,皇上还是保持着一份清冷,即便因为自己的热情,时候长了些,最后还是冷酷地退出来了。
当时,德妃恨不能直言问问皇上,为何这样对待自己,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她怕问过之后,连侍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当真是可笑,可笑自己连个玩物都不是。
德妃听说了皇上蹴鞠,之后召幸李淑容的事情,德妃缓缓地笑了。
坤宁宫,皇后正陪着方嘉画花样子。
“表嫂,您得上上心了,皇上都被那个狐媚子勾走了,我听说这是第二次赐了走宫了,您就让她得意下去?”方嘉拿了容茵手里的笔,着急地问。
佩芳好歹不再时时劝皇后笼络皇上了,可好,竟然来了个方嘉接班,容茵很是无奈。不过,容茵知道方嘉以后是要伺候皇上,她这么着急也说得过去,眼下,容茵却要逗逗她。
“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着什么急?”
“我——”方嘉一时语塞,接着说,“我不是替你着急?”
“我不用你替我着急,皇上想宠哪个是他的事,哪一个能勾走皇上是人家的本事,我为何要着急?”
“表嫂,大争之世,不争则亡。我知道表嫂淡泊,但是,进了宫就容不得淡泊,表嫂还有母家需要扶持,表嫂若是失势,容家满门还能回到从前吗?只怕是灭门也不无可能。”
容茵知道她说得对,只是她如今拿什么争呢?感情如此靠不住,自己也没有个孩子,容茵默默地叹口气,接着画花样子。
“你个小小的丫头,还讲上大道理了,哪里就是大争之世了?即便是,在我看来也可以学学白乐天——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嚣喧。不如作中隐,隐在留司官。”
“表嫂是想明哲保身?可是,皇后之位不是留司官,你不争别人争,这个位子是成王败寇、你死我活的结局,容不得表嫂中隐,唯大隐一途可走。”
容茵抬头看着方嘉,笑着说:“我瞧着,你这丫头倒是适合做皇后!”
方嘉一愣,忙气呼呼地道:“表嫂,您这话可不敢乱说,我这是替表嫂着急,您怎么老说我呢!真是的,亏我还为了帮你,在表哥面前替你说话,连表哥都不待见我了,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容茵听着心里不免涩然,但很快便笑着说:“你瞧,皇上连句话都容不得我,我拿什么争呢?”
“表嫂不如争个孩子吧。”
容茵一怔,“真是越说越离谱了,简直无稽之谈。”
“怎么无稽了,我看阖宫里的孩子都是皇后娘娘的嘛,娘娘随便过继一个,养在身边,也好过自己‘中隐’寂寞,何况,有了孩子,表嫂自然就有资本‘大隐于朝’了。”
方嘉还拿这话调侃她,眼神也带着一份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