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皇上压下心里的不痛快,将罗马使臣进贡的自鸣钟和望远镜搬到了坤宁宫,皇上就跟献宝的孩子一般,将这两样东西的神奇讲个没完。
正当皇上滔滔不绝的时候,自鸣钟适时地鸣叫起来,声如鸟啼,甚是好听。不过倒是让容茵吓了一跳,等它鸣叫完了,容茵才相信了皇上的话,真正对这件宝物感兴趣起来。
这件自鸣钟乃台式,体积小巧,外罩木框,镶有镀金雕龙,指针是鹰嘴状的,每一刻钟便要鸣叫一次。
“皇上,这太神奇了!”
“不止这声音神奇,还有更神奇的呢!”皇上一双眼睛写满了得意。
容茵听他如此说,瞪大了眼珠子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到其他神奇之处,便扯着皇上的衣袖催促:“皇上,是什么神奇,你快说呀!”
皇上慢悠悠地指着钟表下面的金属人物和花朵说:“这个西洋美人每到鸣钟的时候,便会醒来跳舞;而她身边的这朵花便会慢慢开放,发出金灿灿的光芒,鸟鸣则始,声息而止。”
“骗人,适才鸟鸣的时候,为何我没有看到?”容茵眼巴巴地看着他,一脸疑惑。
皇上笑着说:“山人自有妙计,若想知道,娘娘先要给赏呀!”
容茵知道皇上故意逗她乐,便说到,“坤宁宫一再被罚俸,虽是刚刚特赦了,到底是穷透气了,也给不了多大的赏赐,不过还有些碎银子,便赏给皇上吧。”
“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我缺银子吗?”
“可是我缺呀!”
容茵一双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滴露一样清澈,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字:胡搅蛮缠。
皇上一把拉了人揣在怀里,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只要娘娘赏了我好东西,我的银子都是娘娘的。”
所谓君无戏言呐!这话若是落在御史的耳朵里,皇上妥妥一顶“昏君”的帽子得带上,而皇后也脱不了一个“妖后”的名声。
可是眼下,这俩人只管胡闹,哪里顾得上那些,容茵脸儿一下绯红,声音便有些羞怯,“什么是好……”
皇上已经等不及,低头便封缄其口,等终于品尝够了,这才放她好好呼吸,“这就是好东西——透心甜!”
容茵早就臊地不敢抬头,拿手指抠着他胸口的龙爪子,细声细气地说:“皇上这是拿了赏不干事吗?准备耍赖吗?”
“那不能够,这得讲诚信,我还等着下次娘娘再‘赏’我呢!”
皇上暧昧地笑起来,臊得容茵抬手就要打人,皇上忙捉了小手说:“娘娘,这动手打人可要不得,我皮糙肉厚,不怕打,就怕闪了娘娘的手,我心疼。”
说着,拉了容茵在自己身前,皇上自背后圈住她,手握着她的手,拿起自鸣钟上的一个钥匙,插到一个锁孔里,咯吱咯吱拧了几下。
恰好指针快到了整时辰,二人便依偎着等着,屏住了呼吸盯着眼前的自鸣钟。
鸟鸣声起,那位西洋美人果然站起来翩翩起舞,阔达的裙摆不停旋转着;而身旁的花朵一瓣一瓣地开了,像是得到了观音大士净瓶里的仙露,金芒闪闪,煞是好看。
“喜欢吗?”
“喜欢,皇上给的我都喜欢。”容茵略一顿,接着说,“我就怕……”
“不怕,有朕呢!”
容茵不再说什么,她也不愿意扫兴,自从失去孩子之后,她觉得人甚是无常,不定什么时候就消失了,所以,她要好好珍惜每一天,她要好好爱他,也好好享受他的爱。
既然皇上截住了她的话头,她也就不再纠结后宫的是是非非,谁愿嫉恨就恨吧,反正自来也没有多少人喜欢她,于是指着殿中另一样大家伙说:“皇上说这是望远镜?不就是我们平日里用的千里目?这也太大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火炮呢!”容茵说着走过去围着它欣赏。
“这可是比那自鸣钟更厉害的角色,它能窥破天宫里的事情,也可以叫‘窥天镜’。”
“这么神奇?那我看看!”容茵眼睛里流露出亮晶晶的神采,甚是惊奇。
恰巧此时望远镜正对着殿门,斜斜地对着天空的方向,容茵便自顾趴在一侧的镜头前窥探,还不时嘀咕着:“也没什么奇特的,就是看到天空云朵很近的样子,用我的千里目也一样,还小巧玲珑。”
“嗯,我说过山人自有妙计,只是……”
容茵听他懒洋洋地意有所指,便抬头斜睨了她一样,不过总抵不过心里的好奇,深吸一口气,一副英雄就义的样子,探头亲了他一下。
“这‘赏’也太小了吧!”
“不管,你收都收了,必须告诉我这个怎么窥探天宫。”
皇上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哈哈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顺势将人带进怀里,“傻孩子,但凡刺探秘密,哪有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的,总要夜半深宵才好呀。我答应你,等明晚中秋之夜,我带你去看月中姮娥!”
“明晚你有时间?”
“当然,任何事都阻挡不了我向娘娘求‘赏’的决心!”皇上笑着说,眼神明明灭灭地,波光潋滟,分明意有所指,不安好心。
容茵抬脚踩了皇上一脚,皇上佯装疼痛之际,容茵脱离开皇上的怀抱,走到榻上坐了,高声吩咐冬梅上茶。
可是,人生好像总是那么无常,中秋月明夜,来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