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种入侵。

最繁华的城市染上了艳红的瑰丽。

“龙武卫集合。”

“开起护城大阵和机关通道。”

“跟我上……”

无数披甲执锐的战士腾空而起，空气中烈火升腾，金光烈烈各出手段。

穿着墨家冰凌号的孟墨也二话不说，一起抵御魔种。

余光看到了张大郎和青年乞丐朝着旁边的机关地库跑去。

“咳咳……”

地窟中的味道有些刺鼻，或许是因为战斗，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浓烟和地道本身就不干净的空气混在一起，让阿离的眼角泛红。

“嗒，嗒。”

脚步声响起在头顶。

阿离知道这是有人来了。

大概有七八个人。

“快进来。”

阿离旁边的一个逃难者小声喊道，努力压抑着嗓子的喊叫是很不容易的。

“咕噜瓦力！”

“咕噜瓦力！”

声音并不可怕，却带来了恐惧。

黑暗中的人们屏主呼吸，幸好他们刚刚到声音不大。

脚步声缓缓的消失，微光下的人们还是轻吐一口气，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走了……”

“他们一定已经走了对吗？”

青年乞丐战战兢兢地问道。

漆黑的空间里，大家谁都没有回话，又过了良久。

“外面已经没有声音了，但我们还是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现在并不安全。”张大郎稍微有些镇定的说道。

“相信龙武卫。”人群中有人给大家打气。

“长安城一定会没事的，但我们可能会有事。”青年乞丐小声道。

众人都沉默了。

大家都很清楚，在长安城某魔种很难打赢人族，长安城的人族强者们太多了。

不过……那是大局，乱世之中平民百姓只是风雨飘荡当中的叶子，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几滴水又有什么作用呢？

每一次风雨来袭，每一次海浪冲击，都会有多少水洒落在船舶上，然后蒸发……

“万一打不过呢？定北军都被打退到长城了。”有些恍然的声音想起，众人更加沉默了。

是有这些可能的，和平协定，圣人只能对灭世级的魔种出手，灭世级的魔种也是如此。

而天幕之上出现的魔种太多了，即便是曜日境的雷电法师也无法真正消灭。

“不会的。”

一直聆听着所有人说话的阿离眼睛亮着，“大理寺和龙武卫的力量足够，而咬金将军也在长安城。”

“可是……”人群中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要打多久啊？”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地窟再次安静了下来，精神上的恐惧和肉体上的疲惫袭来，想要睡觉，心上却压着什么东西。

无法安心。

许久……许久……

青年乞丐肚子有些饿了，跑的匆忙，他们的东西都没待多少。

睁开眼他看着周围的人。

豆腐大妈，阿离，还有四五个人。

“不知道要待多久呢，他们有食物和水吗？”

他内心思考着。

“半魔吗？”

“上次她没有给魔种们通风报信儿。那是因为她刚刚吃过饼，到时候她饿了的话还会忍耐吗？”

“不会的，她几乎抢了张大一个饼。”

青年乞丐的眼眸闪过一丝异色。

等了半个时辰，所有人的紧张情绪都慢慢舒缓下来，不见天日的黑暗中，也想起了微鼾。

乞丐的手中微微一捻一道和打火机火苗差不多大小的火苗亮了起来，从身上拿出了麻绳，蹑手蹑脚的走到阿离面前。

“半魔都是恶心的东西。”他的眼中有着一丝厌恶和快意。

用的麻绳打了个结，是锁扣。

轻轻的套在小乞丐的脖子上。

“你要干嘛？”

蜷缩着身子的阿离清脆的喝声。

身为混血魔种的她耳朵很灵敏。

起初，她只是听到了脚步声，并不知道是来到找她的，直到那脚步声在自己旁边停下。

轻喝声打破了黑暗的宁静。

但青年乞丐也没有什么犹豫，扣锁狠狠的拴上，上滑，绳子也勒得越来越紧。

阿离费力的扒住绳子。

“快停手啊，刘青……你这是在杀人。”

地窟中的所有人都清醒了，张大郎着急的喊着，其他人还有些迷茫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她是魔种啊，张大哥……”即便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还是没有放开那绳索。

“我父母都是被魔种杀得啊。”泪水从青年乞丐的眼中滑落。

“她是魔种！”

青年再次重复。

张大郎也不在多说，冲上去抱着青年，场面乱作一团，扭打之中，公孙离头顶灰色乞丐服头巾掉落。

像是粉红，又像是橘黄的梦幻发色搭着微微柔嫩的小脸，显露出来。

火光下，青年乞丐的眼睛亮了。

混迹在长安城的势力很乱，很多，而丐帮就是其中之一。

天南海北各个地方的女子，人口售卖，都和丐帮有一定的关系。

看到没势力却长得美貌的，在丐帮的系统里快速传播，然后运到长安城，赚取暴利。

而青年就是人口运输环节的老手，多年的人口买卖，多年的勾栏或者勋贵买卖的私家奴隶，让青年对于女子的容貌判断极为独到。

白天的时候，阿离的脸是黑的，女性独特美的秀发又被破布兜帽给盖着，况且他觉得看一眼半魔都会恶心到自己，就没注意。

但现在他确定这是个美人，是一枚珍宝，是上天的礼物。

他扭头看向张大郎，脸上的表情有些邪意，但在黑暗之中，却没人能看到。

“张大哥你不是想知道那花魁苏师师张什么样子吗？”

“咳咳……张大叔，救救我。”女孩费力的喊到。

刘青拽着绳索的一端，依然套在女孩脖子上的绳索在地上拖拉着。

紧接着他从腰间的葫芦里倒出水，用包裹烧饼的布浸水，在女孩儿的挣扎之下狠狠地给女孩擦了擦脸。

泪水充盈在阿离的眼眶之中，她哀求的看着刘青。

就像赤裸的羔羊，被摆在了餐桌之上。

刘青的眼神当中充满厌恶与痴迷，这是奇怪的神情。

他用绳索把阿离捆绑之后，耐心的用湿布把她擦得干干净净。

面前的女孩终于漏出来她的全貌，披肩的橘色长发，晶莹的像梦幻中的颜色。

柔和的五官，柳叶美貌，柔嫩的嘴唇像是山间的樱桃，宝石般的大眼睛和独具魅力的耳朵。

刘青眼中的痴迷就是这样来的，在长安的一次佳节中，他有幸看到过苏师师的容颜，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更加动人，是长安城的明珠。

但眼前的女孩比那明珠还要炫目。

“张大哥你知道吗？帝国有多少勋贵都渴望这样的女奴，把她贡献上去，下次倘若魔种再次出现，我们就再也不用在这该死的地窟，散发着臭味的地窟中躲避了。”

他的声音有些亢奋。

“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住到城北，在那里，再也不用担心这些外来的危险。”

张大郎早已带带的立在那里。

他用贪婪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女孩儿，早已肃然起立。

他舔着嘴唇，喉咙抖动，此时的他早已听不到刘青在说些什么。

这是令人心动的美丽。

在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身体就起了反应。

“你想上她？这是个好机会”刘青的语气带着这些诱惑。

“你们不能这样。”豆腐大妈站了出来，眼神显得有些怯懦，但还是站了出来。

“臭婆娘和你有什么关系？帝国的法律也并不会帮助这些半魔。”刘青狠狠的吐了一口。

豆腐大妈张了张嘴，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怜悯却复杂，慢慢的她又卷缩到了阴暗的地方。

阿离看着张大郎，眼中的哀求让人心碎。

“张大叔，救救我。”

张大郎驼着背，眼神下意识的闪躲。

“嘿嘿，这也许是我们这种人这辈子难得的接触到这种女人的机会。”

“张大哥，你在我饥饿的时候也给过我烧饼我才会让你搞上她的。”

“她只是个半魔，撑死了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也没人在乎她是不是完璧。”

“也许我们这一辈子再也遇不到这种极品了，白皙的皮肤，动人的容颜。”

看着依然沉默地站在那里的张大郎，刘青有些遗憾道：

“你不要，我就先上了。”

刘青眼中流露出了报复的快感，拴着阿离，像更阴暗的地方走去。

黑暗中，所有人都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却没有人吭声。

没错，她只是个混血魔种罢了。

如果是人类，大唐律法还会生效，即便是阴暗的地方有什么苟且勾当，但明面上只要大理寺查到就要管。

可是半魔，人们对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

黑暗的更深处，张大郎推开了刘青，双手压在女孩的肩膀上，暴虐的撕扯着她的衣服。

被绳索拴着的女孩儿平静下来，眼中也不在悲伤，只是那眼神的更深处隐藏了什么。

“对不起！阿离。”

张大郎此刻的身体也不佝偻了，反倒是充满了精神，双眼中既有暴虐也有兴奋。

“你放心，我会娶你当妻子，以后你想吃多少烧饼就吃多少烧饼。”

“烧饼吗？”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还是好难过啊！”

她的目光毫无焦距，呢喃着。

“我做错了什么吗？”

灵动的眼睛此时像是一滩死水。

她看过勾栏里的风尘女子，里面有很多混血魔种，她们可以和人类有说有笑的，她也见识过男人们的妻子，最起码是有人关心的照看。

“是不是这样就能被人们接纳了。”

绝望。

黑暗。

孤独。

兴奋。

冷漠。

怜悯。

复杂的情绪出现在这地窟当中。

阿离觉得自己应该平静的，但莫名的，还是难以接受。

“谁来救救我，好吗？”

“哐当……”

这是地库的门开启的声音。

黑暗中本来还可以听到的微弱呼吸声也全都没有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门口的光照射进来，刺的所有在黑暗中呆了两个多时辰的人不自觉的闭眼，眼中扔有晶莹的橘色头发的女孩紧紧盯着银白色的机甲。

“你们让我很失望。”温和的声音从铠甲中传出。

“师父说百家兴教化，善恶本无形，让我悟。”

“师父还说，兼爱非攻。”

“我好像懂得了。”

“墨家的道极为我的道。”

银色的铠甲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学习道了什么。

“这是什么啊？”

“机关术吗？”

人群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你是谁？”看着面前狰狞的钢铁怪人，青年乞丐神色狰狞。

银色的铠甲双臂突然甩出两道金属锁链，狠狠的缠绕在张大郎和刘青的身上，勒紧。

“你不是魔种，魔种不长这样。”张大郎眼睛一亮。

“我是帝国的公民，女帝肃清律法时说过，所有人不得在帝都随意杀人。”

银色的钢铁怪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到女孩面前。

阿离此刻已经麻木了，双目无神，平静的看向这个“钢铁怪人”。

变化太突兀了，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

双臂的锁链没有收回，但“钢铁怪人”却还是伸出来一双手，轻轻的揉了揉女孩的秀发。

双臂绕过女孩儿的腿弯，将女孩儿轻柔的抱起来。

“好冷。”

这是女孩的第一感觉，肌肤与钢铁相贴感觉到冷纯属正常。

她将双手捧在胸前，感受着自己是心脏跳动。

“好暖……”

……

“我不会杀你们的。”

看着战战兢兢发抖是身影，孟墨的声音从冰冷的铁甲后面传出。

这让刚刚被铁链摔到地上的两人心中松了一口气，即便这个时代有这样那样的法律，但侠以武乱禁。

个人实力高超的时代，根本不能指望这些武人真的信奉规则。

孟墨也没有理诧异的看着他的女孩儿，她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个陌生人。

孟墨从自己身后的夹子中抽出来了两把刀，然后将刀扔在了两人面前。

“不过生或死就看你们自己了。”

“什么意思？”

话还没说完，孟墨就将两人拖出地窟，锁链再次将他们绑起来。

远处，四只魔种刚好过来，锁链也甩了过去。

他注视着一切。

继续观察着老师让他观察的一切，老师说生死之间见道家真意。

则一而习，不若以实为引。

他想看看这些龌龊的人在不得不战的时候是否有血性？

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非善非恶，有善有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