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太阳已经悬挂在正上空,一派晴和之象。
湛星琴从床上坐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荒唐的梦境,在她的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
她伸手,用指尖摩挲着自己的唇,因为睡得太久,已经消肿不说,还干的有些起皮。
昨天......
每一个细节居然都被清晰地记录,不仅清晰,还速度减缓,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挥之不去。
湛星琴用牙将唇咬得泛白。
她套上自己的薄衫外套,下床的时候,因为身体虚弱意外地踉跄了一下,差点儿又摔回床铺上。
湛星琴用一只看起来瘦弱的手腕重新支撑起全身的重量,另一只手攥成拳。
这一刻,她甚至冒出了一个很极端的念头。
如果林钰就在眼前,湛星琴会取下梳妆台上最锋利的簪子,在他心口上毫不留情地刺上一道。
任由鲜血肆意流淌,染红他向来爱着身的白衣。
而后居高临下地质问他。
“林钰,你可有将我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湛星琴的手指最顶端处被自己留长的指甲掐的通红。
她以为自从数月前,拜访完林钰被拒后,已经明了林钰对她的感情淡漠,自己与他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而且轩辕墨已经成新帝,随时都可以撤销之前太上皇定下的她与林钰的婚约。
就在一切都将要尘埃落定之前,湛星琴怎么也不会想到。
林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将本该有的一晚安稳觉,变成一场难以回首,却深深刻在湛星琴骨子不断重复里的噩梦。
在之前,湛星琴还会委屈地问,林钰究竟喜不喜欢自己。
而现在,她只想问,他有没有将自己当成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会心痛的人。
而不是一个随着他的念想,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开心时,便喂上几颗糖,极力讨她欢心;不开心时,便冷言冷语,不曾搭理丝毫。
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但为什么要在她彻底死心的时候,又过来不容抗拒地招惹?
就仿佛湛星琴是永远不会生气,只会跟着承担他变幻莫测情绪的玩物......
湛星琴艰难地站起身,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屋子中有着精致花纹边的铜镜上。
铜镜反射着屋子里的景象,房间还是那个房间,没有一丝改变。
甚至湛星琴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夜入睡时的一套,没有多少被蹂躏的繁琐衣褶。
她的那头顺滑浓墨的发,竟也一丝不乱地披在肩上,好像有人刻意仔细打理过一般。
湛星琴敛起眼,皱着眉将目光从铜镜中移开。
如果忽略掉自己还透着血色的眼瞳,白皙脖颈上相衬着更加鲜艳的泛红血瘀。
以及某处无法言说的隐约留痛。
湛星琴几乎会怀疑,昨天发生的一切真的是一场梦。
但这些怎么可能被轻易忽略掉。
湛星琴的眼睛抬起,透过窗外看到院子中那颗依然挺拔的花树时,感到心又被灼了一下。
她抬脚踏出屋外,走到那棵花树下,打量了片刻,这树与昨日白天时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只是有处枝干旁的几根细弱小支零落在地,顺带着数不清的散落花瓣。
零零散散落下的花瓣将花树下此处的泥土掩盖的差不多。
春天的风不恰时地吹佛过地面,卷起几片轻飘飘的粉色花瓣。
于是其中一片花瓣下,几滴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裸露出来。
湛星琴盯着那几滴血,愣在原地许久,时间好像在此刻拉上了沉重的船轮,缓而慢地流淌。
湛星琴最后还是克服着心中不适,走到血迹处,蹲下。
用手从旁边捧起干净的土,洒在那块被染得暗红的土上,用手掌压实。
将血迹与它伴随着的晦涩难言事实,轻而易举地掩埋下去,再也不能重见天日。
不知不觉中,又有几滴还留有余温的热泪混在新的泥土上,迅速地溶于其中,没有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湛星琴仰起头,用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起身后,她抬步直奔厨房,开始用柴火烧起水。
小羽不在,湛星琴又一直待在与霜花婶曾经待着的院子里不愿离开,这里没有别的侍女,只能她自己烧洗澡的热水。
不过...也还好小羽不在,不然被她看到自己这幅模样...
恐怕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湛星琴在燃烧着火焰灶台前,寻了一个相对平稳干净的木椅,坐在上面。
她用胳膊环抱着自己的腿,目光虚空地盯着不断跳跃的火焰。
火焰传来的热度在湛星琴整个冰冷的气息中消解。
直到湛星琴踏进放满水的浴桶中,将身体完全没入稍烫的温水中,才回暖了几分。
她在这一刻,如果不是理智这根弦悬在头脑之中,很想彻底放任自己没于水中。
轩辕墨正在皇帝专属的大殿上批阅四处交上的公文,就有太监通报。
“皇上,湛星琴在大殿门前,想要面见皇上。”
轩辕墨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毛笔。
“快传她进来。”
湛星琴来的时候,轩辕墨起身,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这几天京城局势紧张,他都没有来得及见到湛星琴。
轩辕墨看着她,突然觉得湛星琴的眼神中似乎少了先前应有的光亮。
这种黯淡的神情,是半年前霜花婶离世时,她才会有的。
好不容易他与蔚白栎才将湛星琴的心情哄得转好,如今怎么会重新回到以前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近些时日的动乱吗?
如果是这样,他又怎么告诉湛星琴另一个残酷的真相。
湛星琴上前,恭敬地道了声:“皇上好。”
轩辕墨摒去四周的人,待殿中只剩他们两个人时,才温柔道:“还是像之前一样称呼就好。”
湛星琴抬眼,明显眼睛里带了些许泪光,软糯地喊了他一声“墨哥哥”。
轩辕墨颇为敏锐地察觉到湛星琴语气中的委屈,朝着她又靠近了一步。
“怎么了小琴?发生了什么事情?”
湛星琴吸了一下鼻子。
“墨哥哥,我想知道林钰在哪里。”
轩辕墨的脸色瞬间僵住,她果真是来找林钰的...
他想起蔚白栎不久前对自己说的话,一定要直接掐断湛星琴对林钰的念头,这样的孽缘不值得他妹妹留恋。
话虽是这样说,可真相到了嘴边,轩辕墨却不忍说,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找他做什么?”
湛星琴的眼神变得愈加深邃与冷淡,她尽量克制住喉咙间的颤抖。
“我想找他,解决一些私人间的怨事...”
“怨事?”轩辕墨没有想到她说的会是怨事。
他又盯了几眼湛星琴的神情,发觉她确实是这个意思,对林钰,似乎有种想要除之而后快的想法。
难道是消息已经传到了湛星琴的耳朵里?但看上去又不太像
轩辕墨用手扳过湛星琴的肩,语气沉重。
“小琴,我要与你说一件事,你且慢慢听。”
他还是决定把真相说出口。
湛星琴抬头看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隐没下去,静静地等待着轩辕墨接下来的话。
轩辕墨停顿了数秒,缓缓道:
“这几日,我与白栎一直在追查叛军的踪迹,本来那帮人藏的厉害我们毫无头绪,但昨天意外抓到了一个小头目,从他身上,我们追寻到了叛军在京城的幕后主使人。”
湛星琴眼睛难得亮了一下。
“是谁?”
如果能抓到幕后主使人,就可以完全根除叛军在京城的势力,这样轩辕墨和蔚白栎就不用再担忧会再有大婚登基那日的生命危险。
湛星琴当然不希望他们两个人再受到任何伤害。
轩辕墨捏着湛星琴的手愈紧,湛星琴感受到他似乎很难说出口那个名字。
轩辕墨最终还是在湛星琴的注视下,艰难说了出口。
“是前国师,林钰。我已经拟好圣旨,废除你与他之间的婚约。”
湛星琴难以置信地退了半步,轩辕墨也顺便松了手,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那眼神更多的是怜爱与心疼。
湛星琴要接受的是,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即将成婚的未婚夫,会是叛军的首领。
而且还差点儿在她的眼前,刺杀成功轩辕墨和蔚白栎二人。
而湛星琴早就把轩辕墨当做亲哥哥一样依赖,至于蔚白栎,则是她真正的哥哥。
虽然湛星琴不知道,但在相处中不知不觉地将蔚白栎的地位等同于轩辕墨。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受不了这样的真相。
湛星琴再抬眼时,眼睛里的光彩已经彻底没有,眼角默默流下几道泪。
轩辕墨不知道的是,湛星琴本就对林钰彻底失望,但没想到的是,现实是要她彻底绝望。
林钰不仅在昨夜伤害了她,还一直隐于暗处谋划,差点儿在几天前杀害对她无限偏爱的轩辕墨和蔚白栎。
轩辕墨揽过她,附在耳边道。
“小琴,此事我与白栎自有考量,会给你一个尽量不那么坏的结果。”
他听到湛星琴在肩前用小声却坚决的语调说道。
“墨哥哥,我能想到的最好结果,就是亲手杀了林钰。”
轩辕墨身形一颤,他没想过,湛星琴会这么说。
他摸了摸湛星琴柔软的发丝,从那发丝中透出隐隐约约洗浴过的花香气,闻着很舒心。
轩辕墨轻轻拍了拍她瘦削的肩,没有再说任何,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从皇宫回来的湛星琴,一刻不停地跑到了禁军军营,借着蔚白栎的名义,得到了追捕叛军首领林钰的最新消息。
结果是从昨天黄昏时分起,国师府仿佛很迅速地得到了消息,大多数人都不翼而飞,其中自然也包括国师府的主人林钰。
国师府只留下了对林钰谋反毫不知情的无辜仆人。
所有人从昨天黄昏,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都一直寻找林钰的下落,他们料想林钰最有可能在昨天夜里逃脱。
可那时京城的城关就已经严格把守,不允许任何人出京城,林钰不可能轻易逃脱。
那昨夜,林钰究竟去了哪里?
湛星琴听着禁军将领的分析,垂下眉,眼眸敛起,默不作声。
这个世上,除了林钰本人之外,只有一个人知道他昨夜去了哪里。
就是湛星琴自己。
林钰昨天与她,在那棵花树上,待了有一个时辰之久,这还只是她意识清醒时的时间。
湛星琴抿起唇,她无意间被迫为林钰提供了躲避京城禁军,最安全的隐身之所。
轩辕墨和蔚白栎怎么也不会想到,林钰会在那个时候,到她的住处。
湛星琴抬眼,对禁军将领道:“若是有他的最新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禁军将领对这个看起来不起眼,但实际上备受蔚大将军和皇帝关怀的戴面纱姑娘愈发恭敬。
“是,湛姑娘,属下一定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您。”
湛星琴颔首,坐上马车回到了住处。
两天后,一个穿着禁军铠甲的士兵乘着快马,急切地跑到湛星琴的府上,通知了最新的消息。
士兵朝她拱手道:“湛姑娘,就在刚刚不久,蔚大将军追寻到了叛军首领林钰的下落,与之交锋后,将他身边的手下基本攻破并重伤林钰本人,但在最后关头被他逃脱,不知去处。”
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姑娘放心,蔚将军已经派所有禁军在城中搜寻,想必很快就能寻到他的下落。”
在湛星琴一旁的小羽听着惊险无比,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她不过是放了两天的假,回来就得知国师林钰居然就是叛军首领。
而她家的湛姑娘,跟国师的婚约也被皇上一并废除。
小羽看着湛星琴的面容冷静,似是对这样的话波澜不惊,早就对此事有所了解。
“好,我知道了。”湛星琴淡淡道。
士兵朝她作揖后,就离开了这里。
小羽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忍不住多嘴询问:“湛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湛星琴没有回答她,反而远远地望着院中的花树,说了一个莫名的问题。
“你觉得,他现在会在哪里?”
小羽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如果她知道国师在哪里,那便不需要蔚大将军再派人寻了。
但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若是我重伤逃去,多半会害怕自己命不久矣,自然是会去最喜欢的地方待着。”
她对着湛星琴,无意间就将这没头绪的念头说了出来,反正湛星琴也不会对她的话有什么不好的反应。
湛星琴听完小羽说的,淡淡重复道:“最喜欢的地方...”
小羽摇摇头。
“不过我们哪能知道,国师最喜欢的地方是哪里。”
虽然知道林钰已是叛军首领,被剥夺了国师的身份,但小羽叫惯了国师,一时间也不能改过来这样的称呼。
所幸湛星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湛星琴心里不由得冒出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接下小羽刚刚的话。
“我或许知道。”
湛星琴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一瞬。
随即反复思考,最终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地方。
“小羽,我要独自外出,你不必随行,在家中等候即可。”
湛星琴突然吩咐道,小羽虽然还没来得及反应,但仍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好。”
湛星琴解下院后的一匹马,这一年来,她无聊之际,便学习了如何骑马。
毕竟马是古代最便利快捷的交通工具。
如今,骑术已经十分娴熟。
她跃上马背,确认安稳后,朝着她心中浮现的那个地方而去。
不知道骑了多久,她的腰背间都有些酸痛,终于随着记忆中的道路,寻到了那片一望无际的湖。
现在与那天,她与林钰来时不同,白天的荷花湖与夜晚的荷花湖不同,空无一人,寂寥之色尽显。
而夜晚时,也要趁着一些特定的节日,才会有情侣前来。
平时这处荷花湖,因为地处京城偏僻之处,又只有单调的湖景和重重叠叠的芦苇,很少有人前来游玩。
湛星琴下马,将马匹的缰绳栓在湖岸的木桩上,就如同那时候林钰做的一样。
湛星琴在湖岸徘徊一周,很快地在某处隐蔽的角落寻到一只破旧无主的小船。
她踏到船上,稍显生疏地划起船桨,笨拙地朝湖的远处划去。
不知道划了几个时辰,从最初的正午晴天,到慢慢夜色降临。
湛星琴被一片浓重的夜色包围,只有头顶的星星和月亮,照亮周围小小的一方。
终于,她在湖岸被芦苇密实掩盖处,眼尖地发现了一只被遗弃的小船。
诺大的湖面,居然只有这两艘船。
湛星琴划着手中的桨,越发熟练地拨动船边的湖水,渐渐靠近那只小船所在的湖岸。
湛星琴上岸后,取出随身包裹中准备的火折子。
点亮后,在不远处借着明亮的火光看到一处被人踩过的芦苇丛。
那是一道被人走过的路,被脚踩得弯折的芦苇根儿,正艰难地半弯着身子。
湛星琴沿着这条被踩的小路,慢慢向其中探寻,在中途,发现了一小泊血迹。
她蹲下身子,仔细观察。
那血迹颜色是鲜艳的,在潮湿的芦苇上,还没有完全干。
说明是前不久才刚刚留下的。
湛星琴心中的声音愈发明显,林钰...或许真的在这里。
她的心里翻腾起复杂的情绪,最后还是压制下去,继续向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芦苇丛的边缘地带,湛星琴靠着对脚印的辨认,继续追踪那人的脚步。
因为前不久刚下了一场小雨,此处土地潮湿泥泞,很容易显出脚印。
终于,湛星琴在一个山洞前停驻。
说是山洞,其实是被人用木板,在一块大岩石前搭建了一间小小的,只能容纳两三人的小木屋。
那个小木屋的门,是掩着的,里面没有什么光亮。
湛星琴上前,伸手缓缓打开门,手中的火折子将那个小木屋彻底照亮。
躺在木屋里的人,却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光亮无动于衷。
湛星琴站在门边,看着被火光照出的人,停滞不前。
与平时的白衣完全不同,林钰身着一袭修身的黑衣,将一头墨发用黑色的发带系起。
黑色的面罩被随意地扔在身旁,他就这样躺在屋中的一片芦苇堆出的床垫之中。
他恬静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面容整体却是紧紧皱着眉,极其痛苦的。
湛星琴猜对了,这片湖是林钰喜欢的地方,也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至于为什么他会喜欢,湛星琴不肯细想。
她上前,离林钰越近,越能发现隐藏在他黑衣之下,大片的血迹。
湛星琴的心也跟着那一片片的血迹,揪的生疼。
她明明是要过来亲手杀了他,为什么会疼呢?
湛星琴的手指尖掐的自己手心生疼。
林钰疼,但轩辕墨和蔚白栎被刺杀时就不疼吗?
她被身心俱伤时就不疼吗?
湛星琴伸手抚过林钰依旧精致好看的脸,顺着停在他沾血的,透着青筋的冷白脖颈处。
林钰现在完全将命门暴露在她的手心里,没有任何意识,也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湛星琴用手掌包裹住他整个脖颈,她的手心暖暖的,林钰皱着的眉心舒展了少许。
湛星琴屏住呼吸,掐着林钰脖颈的手慢慢收紧。
林钰刚舒展的眉心,因为脖颈处的窒息,又重新皱起。
过了数秒,那只压迫他呼吸的手就抬了起来。
湛星琴望着他,早已经默默哭的不成样子,她根本下不了手。
林钰此时已经重伤,就算是她不动手,蔚白栎也总有一天会找到他处死。
或者...还不等蔚白栎找到,林钰就已经自己丧命在这个小木屋中。
不管怎样,他都难逃一死,根本无需自己动手。
湛星琴刚想起身离开,衣角就被一双手拽住,她盯着林钰依然双眸紧闭的脸,呼吸几乎停滞。
林钰拽着她的手因为无力渐渐松开,他闭着眼张开唇,如同呓语。
“桂儿...”
湛星琴没听清他虚弱的声音,不自觉靠的近些。
林钰不停地呢喃两个字。
“桂儿。”
听清的湛星琴差点儿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跌坐在地上。
她反复确认,林钰口中喊着的,的确是“桂儿”没错。
桂儿...会这样叫她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就是林一。
除了林一,轩辕墨和蔚白栎,几乎没有人会知道现在的湛星琴就是以前的张小桂。
而轩辕墨和蔚白栎,是最不可能告诉林钰,自己曾经的身份。
林钰。
林一。
这两个名字不断在湛星琴脑海里循环,她想起林钰曾经对自己说过,要她记住他的眼睛。
湛星琴手指颤抖着触碰上林钰的眼睛,林钰闭着的眼睛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那一瞬间,湛星琴的心清明起来,林钰的眼睛,总让她有种熟悉感。
那种感觉的来源...是当年的林一。
时隔多年,他早已不是小时候稚嫩的样子,甚至蜕变的,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但湛星琴自己也一样,甚至比林钰的变化还要大。
两个人唯一变得不多的就是,眼睛。
但她居然忘记了林一的眼睛。
这么重要的,她居然忘记了...
所以她认不出,林钰就是林一。
湛星琴觉得自己现在,比刚刚被她掐着的林钰,感觉还要窒息,窒息到她也如同濒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