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怎么管？

郑华已经没了进一步研究纺纱机的兴趣，一下午的时间满脑子都在琢磨怎样才能让这些孩子解脱出来。

但是想破了头也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就算让这座厂倒闭关门，可这条产业链却没有断，在英格兰甚至在欧洲，还有不计其数的工厂干着同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郑华就被恶心的现实狠狠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和杞人忧天。

……

“下班了，兄弟，你头一天来上班，咱们去酒馆喝酒去，今天我请客！”

跟郑华搭话的工人名叫丹尼尔，爱尔兰大饥荒的时候随家人逃难来到了英格兰，二十多岁的老光棍儿，为人十分热情。

郑华一副苦瓜脸，这可让丹尼尔看在眼里很不痛快，在他看来现在的生活可比大饥荒的时候好得多，能有什么想不开的？

“怎么了？华，别愁眉苦脸的比做饭阿嬷还难看，走吧，酒馆可是个好地方，有美丽的姑娘在等着我呢！”

二话不说拉上郑华和另外几个同龄人就走，郑三贵年纪大了些，身体也不好，见郑华和其他几个家伙打成一片，叮嘱了两句就先回三宝街了。

郑华有些苦闷，琢磨了一下午还是没想出来什么万全的办法，借酒消愁倒也不错，便跟着丹尼尔去了酒馆。

……

“我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操他妈的这些挨千刀的狗杂种。”

坐在昏暗的酒馆内，操着中文来了几句国骂，一手握着个装满劣质麦芽啤酒的大木杯，仰头就是一大口酒。

这是怎么搞的？昨天还想着自己作为穿越者，要办个什么事情岂不是分分钟就搞定？今天就被纺纱厂的血腥闭环拴在了脖子上，整个人说不出的难受。

“我好难啊……这些小孩儿也太可怜了……”

丹尼尔坐在旁边和附近其他工厂的工友们打着招呼，顺势在送酒的姑娘身上揩了把油，惹来一记香拳。听见郑华正说着听不懂的语言，虽然不明白说的什么意思却能明白郑华现在的心情。

“华，你第一天上班怎么就这么不开心，谁惹你生气了？来，跟哥们儿说，我给你出头。”

喝了酒的丹尼尔，显得有些膨胀了。

郑华明白丹尼尔的好心，心里的烦心事也去繁就简地说了几句。

“我是看到那些学童过得像奴隶一样，我却好像帮不了他们什么。那个普利斯看起来挺善良的姑娘，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怀孕了呢？”

丹尼尔之所以想请郑华喝酒，就是白天亲眼看到他把自己的口粮送给了普利斯。

能舍得给聊了几句的陌生人送出自己食物，在丹尼尔看来这个人一定是好人。

“普利斯确实是个好姑娘，我还没来的时候她就在纺纱厂了。你不知道，过去有个监工总是占那些女工的便宜，都是普利斯站出来保护她们的。”

“还有这种事情？”郑华来了兴趣，他想多了解一下普利斯这个姑娘。

“白天那个很强壮的监工就是新来没多久的，要不是普利斯，他还得不到那份工作呢。”

丹尼尔见郑华听得专注，话匣子完全打开了。

“就在半年前，那时候的监工叫巴斯特，是个下流的地痞，他家就住在工厂附近。那个人老是占女工们的便宜，但是也没搞大谁的肚子。大家不敢招惹他，因为他管着工时，谁要是惹恼了他就得加班干活，所以大家只能忍着。”

郑华点点头，“我看现在这个监工是挺克制的，虽然长得凶神恶煞，倒没有怎么为难大家。”

“那是因为他知道，他的前任就是惹恼了普利斯丢掉的工作。当时巴斯特喜欢刁难一个女工，那个女工上厕所的时候他跟了进去，普利斯看见了也跟了过去。”

丹尼尔喝了一口酒，一副你懂的表情继续说道：

“当时巴斯特裤子都褪到脚踝啦，那个女工躲在角落动都不敢动。被普利斯跟着撞见，二话不说捡起厕所边的木棒，照着巴斯特的迪克就是一棒”

丹尼尔越讲越兴奋，盯着郑华裆部抬手虚戳，倒把郑华惊了一惊。

“当场巴斯特整个人就倒在厕所里啦，差点儿没掉进下边的粪坑去。”

“哈哈哈哈，这姑娘够脾气，我喜欢！”

郑华拍着巴掌，对普利斯的做法大加赞赏。

“我也喜欢！不过这毕竟是伤人了，后来监察委员会的人送普利斯和巴斯特去法院让法官审理。

巴斯特诬陷说是普利斯故意伤人，依律法得流放到澳大利亚。他之所以跟去厕所，是担心那个女工偷东西，所以跟到厕所要检查那个女工的衣服。”

丹尼尔讲到这儿又喝了一大口，郑华听见倒打一耙，急着听下边的事情，开口道：

“哪儿有检查东西把自己裤子给脱了的！况且那个女工肯定也在法庭吧，她就不做个证？”

“那个女工也在法庭，不过法官问她的时候，她话都不敢说。可把我给急的呀！”

“那后来呢？”

丹尼尔没接话，仰首一口气把半杯啤酒喝干了，还不尽兴，招呼酒保再弄两杯过来。

郑华明白丹尼尔是要吊他胃口，不过既然普利斯没去澳大利亚，说明后来有转机，他倒不急了。

丹尼尔见郑华淡定的看着他，意识到自己故意卖关子的想法被看破了，也不恼，接着说道：

“法官见问那个女工没结果，转头问普利斯，她当然把实情讲出来了。只是法官一时分不清哪边说的是事实。

这时候法官就问那个女工是不是巴斯特的裤子褪到了脚踝，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天哪，点个头的事情，我觉得足足等了半个世纪！该死，当时我恨不得过去给她两巴掌，”

丹尼尔作势就用手空扇了两下，

“不对，是抱着她头上下点几下，急死我了。”

郑华受到丹尼尔感染，哈哈笑了起来，连心情都好了很多。

“上帝保佑，那个女工终于点头了。可这个时候巴斯特说他当时已经找到她偷走的东西了，所以抽出腰带要体罚她，裤子才会跟着掉下来的。”

郑华刚松开的心听到巴斯特狡辩又揪起来了，毕竟他这个说法也站得住脚，就算体罚不对，却把最大的嫌疑开脱了。

“这倒不好办了，按他这个说法，确实也说得通，后来难道就让他这么无罪释放了吗？”

“这你就想不到了，我也没想到，法官大人让巴斯特在法庭上当众把腰带抽出来，如果裤子掉到脚踝，就判普利斯有罪。”

“结果呢？”

旁边几个工友提着一叠报纸，不知什么时候也凑过来听丹尼尔讲故事，这句话是好几个人异口同声问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