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无言摇了摇头:“放心,我不会让他有机会说的,就算警察不相信他所说的,也有可能认为他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万一因此给他减刑就划不来了,犯了错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只能多不能少。”
许灵依发现不管是卓无言还是莫语奇,一遇到她的事情就会情绪失控。
在她的印象中他们都是温文尔雅,宽容大度的,可是他们不管是对陈实还是对赵五通都是不留一丝余地的。
正想着,莫语奇手上提着大包小包推门而入。
看到许灵依已经醒来,他温暖的一笑,又对卓无言点了点头,便默默的开始收拾他带来的那一大堆东西。
既然莫语奇回来了,卓无言就准备离开,若是平时他都是直接消失,可这次他刻意绕到莫语奇的身边。
这一鬼一道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卓无言才消失不见。
许灵依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默契。
莫语奇端着一大堆食物到许灵依面前,种类很多,却都是清淡易消化的食物,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挑选过的。
他把食物放在病床前的小桌子上,然后不由分说的就把一个东西套在她的脖子上。
许灵依低下头一看,竟然是她还给莫语奇的那块玉佩,他还特意配了一根链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很好看。
还没等她开口,莫语奇抢先说:“戴着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准摘下来。”
许灵依刚想反驳,却在看到莫语奇那严肃的表情后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只能低下头默默的吃东西。
当初她将玉佩还给莫语奇的时候,理由已经说得很明白,现在他却又把这玉佩重新给她,说明她现在已经是非要带着这东西不可的境地了。
莫语奇坐在许灵依的对面,一双探究的眼神看得她直发毛。
她不知道莫语奇到底在看什么,又不敢多问,害得她明明没什么胃口,却只能默默的把食物往嘴里塞。
许灵依一边吃东西,一边听莫语奇说,在她睡着的时候,医生过来看过,说她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她不自觉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本穿着的衣服早就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现在身上穿的是医院的病号服,对于如何换的衣服她可是完全没有印象。
莫语奇看到她不自然的表情,为了避免误会,解释说是护士帮忙换的衣服。
他边说着又拿出一个硕大的包递给她,那是他帮她准备的衣服。
许灵依拿着那一大包衣服进到病房里的独立洗手间。
打开包来看,衬衫还是上次那个品牌,样式也差不太多,尺寸不用看也知道是合适的,如同上次送她的那件一样。
不同的是,这次不只是上衣,而是全身的衣服,甚至包括内衣。
看到那已经属于隐私部分的服装,许灵依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该感谢莫语奇的细致贴心,还是该恼怒他的毫无顾忌。
她甚至无法去询问他到底是怎样帮她挑选这件衣服的,许灵依只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无预警的升高了。
把衣服按照穿着次序整理好,许灵依才抬起头看着镜子,这是她醒来之后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子。
镜子里的人头发凌乱,面色苍白,黑眼圈浓重得不输给任何一只熊猫,平时红润的唇此时却毫无血色。
目光不自觉下移,大大小小的青紫淤块,不规则的分布在原本雪白的脖颈间,并蔓延至了前胸,连挂着玉佩的好看链子都无法遮掩。
她用冰冷的水冲刷着自己的脸,也试图用各种方式把那些印记洗刷掉,可是周围的皮肤都已经红得快流出血来,那些痕迹还是好好的在那里。
看着那斑斑点点,感觉脑中的思绪不断的翻涌,不由得呼吸变得困难,连胃中也开始搅动,她趴在马桶边呕了半天,刚刚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直到卫生间的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她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已经呆了太久。
许灵依匆匆的穿好衣服,打开卫生间的门,莫语奇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无法直视莫语奇充满关心与担忧的眼神,只好对他微微一笑,然后匆匆掠过他的身旁,走向洒满阳光的窗口。
莫语奇默默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轻轻的拉开她因为匆忙而没有完全扣住的衣领,他的指尖轻轻的碰触到她的脖颈。
不知是那些伤痕本身,还是刚才用力擦洗造成了皮肤更严重的损伤,许灵依觉得有点疼,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手。
莫语奇却长臂一伸,直接将整个人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想哭就哭出来吧!在我面前不必这样假装坚强。”莫语奇声音在头顶响起,抱着她的双臂也不自觉的收紧。
这个时候许灵依才发觉,自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
是坚强吗?还是像莫语奇说的那样,她只是在假装坚强,或许只是觉得眼泪没有用吧。
其实许灵依从小就很胆小,很脆弱,也很喜欢哭。
曾经有一个朋友形容她,是一个喜欢用流泪来表达所有情绪的人。
伤心的时候流泪,委屈的时候流泪,生气的时候流泪,就连开心的时候也会流泪。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流泪?最后一次流泪又是什么时候?
那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到根本记不清了。
只记得某个时刻开始,不再有人在意她的眼泪,流泪除了向所有人展示了自己的无能与脆弱,完全不具备任何意义。
不会有人因为她的眼泪而多看她一眼,也不会有人因为她的眼泪而对她多关心一点,更不会有人因为她的眼泪而发现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坚强。
在某一段时间里,她甚至鄙视自己的眼泪,每次忍不住流下泪来,她都会觉得羞耻,哪怕只是独自在黑暗中的无声泪水。
然而此时此刻,竟然有个人把她拥在怀里,告诉她不必假装坚强,甚至愿意用他宽阔的胸膛以及名贵的衬衫来承载她的眼泪。
所有伪装的面具在瞬间全部瓦解,心里的那道防线瞬间全面溃堤,在过去无数时光中好不容易垒起的那道又高又厚的围墙瞬间粉碎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