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灵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个认识还不过两三个月的男人面前,哭得像个刚出生的孩子,那样理直气壮,那样毫无顾忌。
似乎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她知道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可以认真的做自己,那个不必假装坚强,毫无伪装的自己。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许灵依在心中认定,莫语奇会是她这辈子最特别的朋友。
在阳光和莫语奇的共同包围之下,这个秋日的午后,竟让她感觉如此的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门口又传来敲门声,莫语奇维持着自己的姿势,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是随意的说了声:“请进。”
许灵依听见开门声,脚步声,还有压抑的抽气声,又突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过了好一阵,才有几声极其轻微的,纯粹为了提醒而发出的咳嗽声。
已经哭的累了的许灵依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把心中的那片海,全都倾倒在了莫语奇的胸前,他那价格不菲的定制衬衫已经湿得可以拧出水来。
她偏过头看向门口,发现莫川正站在那里,带着那种好像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
“九叔怎么来了?”许灵依仰起头问。
莫语奇带着他惯有的笑容回答:“来接我们回山庄。”
“回山庄?”许灵依用她还带着浓重鼻音的哭腔惊讶出声。
他们明明从山庄回来不过几天时间,为什么又要回去?难道是山庄出了什么事情?
莫语奇微笑着勾起她的下巴,用他那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脖颈上的伤痕,轻声的问:
“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回学校?你要怎么跟别人解释你的伤?”
许灵依眨巴着眼睛看着莫语奇,根本无法回答,她也才意识到,他们回山庄不是因为山庄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因为她出事了。
“我请九叔开车过来,接你回山庄休养几天,学校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后续的工作卓无言会完成,你不用担心,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再回学校。”
许灵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莫语奇竟然什么都考虑到了,也什么都安排好了,什么都不用她操心。
她突然觉得鼻子很酸,直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莫语奇也不催她,只静静的等她哭完,才拿起早就收拾好的简单行礼,带着她,跟着莫川一起离开医院。
一切都不出所料,莫语奇什么都想到了。
刚上车,他就递给许灵依一杯水,不用问也知道是加了料的,她注定与这沿途的风景再次失之交臂。
再次醒来的时候,许灵依已经躺在凌奇阁中书房里的罗汉床上,这里的一切还保持着不久前她离开时的模样,虽算不上多熟悉却也绝不陌生。
看到她睁开眼睛,原本安静的呆在自己位置上的人都围到了床边。
许灵依侧过头,除了看到几乎每次昏睡后醒来都会看到的莫语奇,还有一脸担忧的九叔九婶,就连珏也站在窗边远远的看着她。
莫冰走到床边,眼里写满了担忧:“你终于醒了,小奇抱着你回来的时候真的是把我吓坏了。”
如此兴师动众,实在让许灵依受宠若惊,她坐起身,有些不知所措的对莫冰笑了笑:“又要麻烦您了……”
莫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不说话只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可是在许灵依看来她明明快要哭出来了。
这样一来,许灵依更觉得不好意思,近些年来总是与周遭的人刻意保持距离的她,实在不善于应付这种场面,急忙看向莫语奇求助。
还没等莫语奇开口,莫冰先发了话:“你们先出去,我要看一下灵依的伤。”
莫语奇和九叔点了点头出了门,珏也直接消失不见。
看到他们都离开莫冰才柔声说:“把衣服脱下来我看一下。”
许灵依听话的脱掉本就不多的衣服,露出那些她根本不想看到的伤痕。
莫冰看着那些伤,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疼惜。
许灵依看她好像又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赶紧穿好衣服说:“都是些皮外伤,应该过几天就会消掉了。”
莫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她,那盒子是银制的,很像古老的粉盒。
许灵依伸手接过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一些几近透明的膏状物。
“这是舒痕胶,擦在伤处会好得更快。”
舒痕胶?那不是前几年红遍大江南北的宫斗大戏中的“打胎神器”?据说对于祛除疤痕有奇效。
可是许灵依的伤大部分都是淤血伤痕,不晓得这舒痕胶的治疗效果如何。
“这舒痕胶其实古方中早就有了。”似是看出她的心思,莫冰轻笑这补充解释。
“这是我自己调配的,没添加任何有毒有害的物质,效果也比传说中的更好一些,不管是疤痕,淤伤,甚至烫伤也是有效的,即使平常用来护肤也是不错的。”
许灵依接过舒痕胶,说了些感谢的话就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幸好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莫冰打开门,莫语奇走了进来。
他看着许灵依的眼神充满了疼惜,伸手轻轻揉着她的头发轻声说:“睡了这么久,饿了吧?先去吃点东西吧!”
她中午吃的东西不多,而且还吐出去大半,但之后的时间基本上都处于休眠状态,完全没什么消耗,怎么会饿?
不过,吃东西总比这样尴尬着不知道说什么要好。
许灵依立刻下床,跟着莫语奇来到小花厅。
莫冰也恢复了素来的淡然:“我给你做了些清淡的吃食,你好歹吃些,晚上泡个温泉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根据你的身体情况帮你准备吃的。”
吃过晚饭,许灵依听从莫冰的建议来到洗凝居。
上次来的时候明明只是几天前,却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这一次整个温泉池中就只有她一个人,倒是难得的清静。
泡在温热的池水中,本该有些昏昏然,一阵阵微风吹过,她的头脑却越发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