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敬荑似有所感的说完,廖万成果然搭了腔儿:“是啊,为人子女理应孝顺,可有时候怎么做都是错。
也不怕你们笑话,我那三弟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整日里游手好闲就落个嘴儿会说,哄骗着爹娘到他们那享福去,私底下却怂恿着老人卖房。
唉,我是真怕爹娘他们这点养老的资产全被骗没了。”
廖万成缓缓站起身子,瞧了一眼面露不善的爹娘:“就按穆掌柜说的办吧,最起码那钱不会一次性被骗光!”
话落他走台阶,冲着廖母道:“娘,儿子依您,这院子您若执意要卖,那就卖吧。只不过路途劳顿,匪患猖獗,这银子您可得小心收好喽。
若是不小心漏了财,不光银钱会被抢去,性命也将难保。儿子常年在外,见惯了被歹人杀害的路人,财帛动人心,不得不防。”
廖母不屑的撇了撇嘴,嗤笑道:“这些你不用操心,我们活了大半辈子,难道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吗?”
廖父却偷偷扯了她一把,低声道:“成儿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他常年在外行商。”
“那怎么办,难道这房不卖了?你可想好了,小东那儿住着有多舒坦,各种瓜果随处可见,每天不重样换着吃,你不想去啦?”廖母没好气的横了一眼。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银钱多了遭人惦记,这事确实如此。咱不如将房子卖了,只带一部分银钱,够花就得。
到了那边儿,与小东一起,咱们也花不了什么银钱。”廖父思虑着道。
“娘,爹说的对!”廖万成蹲下身,一边轻抚着廖母的手,一边低声解释。
“儿子刚与那穆掌柜说好了,卖房的钱分五年缴清,您这次走先带一百多两,剩余的钱儿子会帮您存到汇通银号。
这样您既有钱花,又有退路。若是哪天您二老想回来了,咱还能住到这院子里来。”
廖母听完,仍旧一脸不以为然:“哼,小东那边环境好,又孝顺,我们为何要回来?”
廖万成握了下拳,暗自叹气:“行,就算您与爹再也不回来了,五年之期一过,儿子也会把这剩余的银钱给您送过去。”
“甭想糊弄我,到时候你不送,我们岁数又那么大了,奔波劳顿一趟也不现实,可不就独吞了!”廖父讥讽道。
这句话气的廖万成直接指天发誓:“爹,您若是连亲儿子也不信任,那我就对天发誓!”
他说着高举起右手,猛力伸出三根手指,朗声道:“我,廖万成对天发誓,若有贪爹娘一分银子的心,都请老天降下五雷,轰开不孝子的脑袋,让我死无葬身之处!”
多少还是母子连心,廖母见儿子双眼泛红,句句铿锵,终于软了态度。抬手照着他的肩膀就是几巴掌,哽咽道:“你个不孝儿,怎可如此胡讲?”
接下来的事进行得很顺利,由廖万成指导着老夫妇与穆敬荑签了这五年合约。一百四十两银子交付后,院落和店面的房契地契都到了穆敬荑手中。
临出门,穆敬荑心中尤为不忍,转身叫住送出来的廖万成:“廖大哥,你明知这房款还未付齐,为何仍要把房契地契交与我?”
廖万成双手抱拳躬身一礼:“穆掌柜的人品令在下折服,刚刚若不是您仗义出手,家母......
唉!总之廖某欠穆掌柜一份人情,不管何时,但凡穆掌柜有所求,廖某绝不推辞,一定尽全力相帮!”
见他一脸挚诚模样,穆敬荑不禁动容,蹲身还礼。“廖公子的确是至诚至孝之人,人做事,天在看,好人有好报,天必不辜负良善之人!”
两人约定好三日后腾空房子,彻底交接完毕。
事了,穆敬荑领着魏雨带着夕瑶去了宝月楼。点了一桌子好菜,又叫小二了好酒,可惜她这陪客并无酒量,只含笑听着魏雨天南地北一顿海聊,时不时吩咐夕瑶让个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穆敬荑将一只二十两的银锞子推到了魏雨面前:“这是小哥应得的酬劳,还请莫要嫌弃了!”
魏雨脸色微醺,用力眨眨眼,看了下那银锞子,慌忙摆手:“穆掌柜万不可如此客套,我魏雨何德何能收这么多银钱,受之有愧啊!”
“诶,魏小哥如此说可就客套了,这些都是咱们事先谈好的,一码归一码!”
“唉,这钱我......不能要,也......不想要!”魏雨估计是酒喝的差不多了,舌头有些不受使。
“我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待穆掌柜那新作坊开起来......就...就介绍表妹到作坊里做工去。”他比手画脚,眼神都有些迷离了,却仍舍不得住嘴。
“我那......表妹生的好,柳眉杏眼......的......”
夕瑶撇着嘴,一脸为难:“小姐,这人醉倒了!”
穆敬荑起身,走到包厢外,示意夕瑶掏出一小块儿碎银子,转头对着正要下楼的店小二道:“小二哥,麻烦帮忙叫辆车马来。
我这朋友喝醉了,还求您给安排一下,送到南街尾的魏家皮货去。”
小二一愣,正要皱眉说些为难的话,一眼瞥见夕瑶递过来的碎银,立即喜笑颜开,咧着嘴道:“客官请放心,小的定会安排的妥妥的。请问那位客官在哪儿?小的这就将人背下去。”
穆敬荑转身一指包厢位置:“就在里面,还请小哥一定将人送到。”
“客官尽管放心,小的明白!”小二乐呵着进了包厢,动作娴熟的将魏雨背起来,打了声招呼就下楼去了。
夕瑶扶过穆敬荑的手,低声道:“小姐,咱也回吧!”
穆敬荑“嗯”了一声,随着她下了楼。
主仆两个回到凌霄苑,刚到门口就见香烛铺子的岚姐探头探脑的从店里向外张望。突然瞧见她们回来,立即笑着迎前道:“穆掌柜,您可回来了!”
穆敬荑抬眼:“怎么,岚姐这是将人找好了?”
岚若顿时兴奋起来:“是啊,这两日我抽空就去问人家,如今已找了四个靠谱儿的赋闲之人,都是些手脚麻利为人本分的居家妇人。
不知掌柜的何时开工,要不今日晚些我去招她们见见小姐?”
“嗯,也行,三四日后,差不多作坊就该收拾了。”
“那也挺快的,不知这香烛铺子掌柜的是否买下了?”岚若试探着问了一句。
“买了!”穆敬荑看了眼那铺子灰突突的牌匾,脑中开始琢磨起了蜡烛的制作方法。
夕瑶瞥了眼岚若,想要说什么,又恐惹得自家小姐着恼,淡淡道:“岚姐还是先看铺子去吧,我家主子忙碌半日,也该歇息一下了,您最好晚些时候再带人过来。”
“呃......好!”岚若特意瞧了眼夕瑶手不同于其他女子的宽大骨节儿,嘴角抽了抽,犹豫着告了退,
回到凌霄苑,除了秦湘几人那里还算忙碌,其他地方已经清净下来了。各处负责的丫鬟,不是在收拾卫生就是在整理货品,倒也没有闲着的。
孙嬷嬷见她们进来,忙迎来问道:“小姐可是吃了午饭?若还未用,老奴这就去烧。天气热,午时没敢多做,都被几个丫头抢着吃完了。
秦姑娘那份儿若不是提早留出来,也难保要挨饿了。”
穆敬荑好笑的摇了摇头:“这些家伙也不怕吃大了胃口,以后不好寻婆家!”
夕瑶闻言,不禁勾了勾唇角儿。
“我们在外面已经吃过了,不知今日嬷嬷那边儿可否有洗澡蒸桑拿的?”
“回小姐,今日虽然没有,但却有预定的,说是待出了月子,要到咱们这里薰药浴。”提起这个,孙嬷嬷顿时脸现了喜色。
“嗯,药浴,这倒是个好东西,可惜咱们这里没有温泉......”穆敬荑话说到一半儿,突然想到了那处水潭,还有那个面对她时,总挂着抹浅笑的人。
自从他急匆匆离开,已经过了几日,也不知到底去了何方,是否有危险。实在无法想象那样一个嬉笑间没个正行的人会突然离开,还以那种悲伤纠结的表情与她话别。
见她突然愣住,夕瑶偷偷扯了下她衣角:“小姐,你还是回屋歇歇去吧,睡个午觉再忙碌也不迟。”
“啊?哦!”穆敬荑猛然回神,对着一旁的孙嬷嬷道:“嬷嬷管理的都是新鲜事物,客人们也需要有个适应接受的过程,相信随着气候渐凉,客人定会慢慢多起来的。”
“嗯,老奴相信小姐!”孙嬷嬷含笑点头。
回到凌霄苑主的屋里,穆敬荑随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简单洗了把脸就倚在榻睡了。
这一觉直睡到天色擦黑,要不是小玉仗着与主子相处时间长,感情深厚的份大力摇了几下,她还醒不过来。
“小姐,小姐,咱们院外有个叫岚若的妇人求见!”
“啊?什么时辰了......”穆敬荑慌忙坐起身子,眯着眼向窗外看去。
“哎呀小姐,已经酉时末了,您若再不醒来,晚饭都没得吃了!”小玉一边帮她梳理头发,一边嘟囔道。
穆敬荑又掩唇打了个哈欠,感觉根本没睡够一般,扭头瞥了小玉一眼:“梳个简单的,我还有事。”
“哼,那个叫岚若的带着几个妇人在院外都等您许久了,说是约好的,这会儿估计都被蚊子咬得差不多了。您不吩咐,奴婢也不敢放人进来,看着着实不忍。”
“诶,咱们这里是医馆,你们咋不送些药出去,这么好的宣传方式干嘛不用?”
“唉,秦姐姐已经吩咐人送去了,真等您吩咐,那得几何了......”小玉埋怨间,已将她的一头乌发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