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桉子府。
宅院中,衣着相像的女使们各司其职,各自忙碌着。
新筑起的园子只完成了一半,小厮们慢悠悠砌着墙,女使打扫新屋,扬尘四起。
两名女使搬起雕花大箱子,吃力得脸都变色了,
“一二三,起!一二三,起!”
“淼淼,你到底用力了没?”
夏若水双手撑着箱子,十足卖力,“梅月姐姐,嬷嬷都说了,这重的物什等哥哥们来,咱们搬花就好了。”
梅月搁下箱子,气喘吁吁地还不忘骂骂咧咧,“那边扫院子的注意点,别让灰土飘到隔壁院来!”
二人刚喘口气,院门口便传来脚步声,熟悉的嗓音也跟着骂进来,
“我说你们两个,一大早就在这偷懒?还不去将各个院里的花都搬过来!”
踏入园中的是走路一拐一拐的白头妇人,驼着背,精神气却好极了,骂得梅月赶忙一个哆嗦蹦起来,
“是!”
老嬷嬷转头又来骂夏若水,“别以为你小我就不说你!偷懒耍滑的,甭管是谁,都别想逃过我老婆子的眼!”
夏若水乖巧行了礼,“嬷嬷,我们这就去,您别动气。”
偌大的安家子府,内院外院都是这么个驼背瘸腿的老嬷嬷跑前跑后。尤其这几日要筑起新园子,更是忙得站不住脚。
老太太爱花,每一回安阳礼佛寺回来,都要带些盆栽送给各个院的人。
如今实在放不下了,又舍不得扔,只能将宅子边角无人居住的小楼推倒,专门筑个搁花的小园子。
难为了梅月与夏若水,这新起的园子只有她们二人当值,却要跑遍全府搬花。
好在梅月话多得很,两人在一块一点也不无趣,天南地北的聊。
夏若水同梅月在一块,懿城上下的八卦都能知道个七七八八,但她最在意的只有,
“国公府眼下是何状况?”
“国公府?你说的是祥国公慕家、顺国公元家,还是英国公夏家?”
“都想知道。”
梅月有些诧异,“淼淼,我看你平日又安静又乖觉,也从不谈论这些个高门大户的事,怎的忽然关心起国公府了?”
夏若水搬起一盆小花,解释地乖巧又轻描淡写,
“只是听闻近日懿城发生了大事,虽说这些个事与我们这些做婢女的毫无干系,但全懿城的人都晓得,就我不晓得,心里难免过意不去。”
“慕家与元家倒没什么,可夏家那桩事...如今想想我都觉着可怕极了...据闻那日一早,国公府门前挂满了尸首,血漫成河,刷了一夜都刷不掉血迹...”
“英国公与国公娘子仍在石原打仗,宅院却生了这样的事端...只能等夏松将军从石原回来,再为英国公府寻个公道...”
夏若水端着盆栽的手微微发紧,梅月心有余悸过后,又迅速翻篇到下一个话题,
“听说前几日三皇爷病重,张贴赏榜四处求医,后来又杳无音信,可今儿还好端端的与徐府公子吃酒去了,许多人都瞧见了,三皇爷那精神气十足,半分不似病了的模样。”
这个夏若水晓得,病的原本就不是三皇子司北漓,而是他的爱妾白沐霜。
可惜了那温柔漂亮的大姐姐,最后还是没能救过来。
梅月滔滔不绝着,见小姑娘愈发沉默,以为她见识了高门显贵的隐晦八卦,害怕了,
“小丫头,年纪小小就别想七想八的了,咱们做婢女的,好好做婢女就是了,那些个高门大户有权有势又如何?人前显贵,人后受罪。”
人前显贵,人后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