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另一侧。
夏果儿身着黑衫混迹于人群中,纵跃之间霍然瞧见名桥不远处的官船,司北漓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上了船。
来迟了,三里亭的人早已走光了,司北漓要查也查不到了。
身后传来窸窣声,夏果儿掩下斗笠,啧一声,“真是缠人。”
那人知道她身在江东,便派人加守在江东各处,陆路水路都走不通了。
并且,还有不少人扮作外地来的武林人士,伺机杀她灭口。
江东此时是个极其危险的地界。
武林博渊夺魁赛还未开始,各路武学子正从天麒各处赶来。
奇的是,武林博渊场地旁紧挨着江湖人士所办的武林大会。
更巧的是,两场盛事同一日举行,引来了众多江湖中人,江东这块小地方顷刻人山人海,客栈爆满。
好在来早了两日,定好了客栈,也尽跟着安如月在江东游山玩水,玩了个痛快。
武林博渊前一日,安如月才想起功课未做完,乖乖在房中写功课。
而因武林博渊与武林大会两大盛事,客栈中龙蛇混杂,各派武林中人聚集此处,随处可见持剑握刀之人。
老太太也开了口,今日不准出去玩,怕生出不测。
怕扰了安如月做功课,夏若水点一抹熏香,便想去隔壁老太太屋头伺候,一出门便吓了个哆嗦。
门对面墙边倚着两个扛着大刀的壮汉,正刻意说着狠话,
“我早晚将从昭三人砍死,手段龌龊之人不讲武德,何来的资格上台比武?”
“听说从昭三人个个都签了生死状,那咱们...”
“咱们是来比武的,不是送命!”
江湖门派间的争斗也不容小觑,这二人也是赫赫有名的武林高手,却也忌惮其他门派。
而聊到一半,对面的房门霍然被拉开,一个小不点女娃出现,一脸被吓到的模样,让二人倏地收了声。
二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将刀剑藏在身后,并和蔼可亲地扬起笑脸,“小姑娘,我...”
话没说完,夏若水便一溜烟跑了,惹得二人纷纷大笑。
跑出楼阶,昨日还三三两两的桌台,已坐满了神色各异的武林人士,动不动就拔刀相向,画风是这样的,
“做什么?想抢位置?”
“客满了,靠一下不行?”
“滚。”
“怎么?想打架?”
一阵噼里啪啦的刀剑碰撞声响起,又很快平息下来,而下一刻,
“啧,别碰我的剑。”
“咩?”
“咩啊?!”
“想打架?!”
夏若水只看了一眼,又快步跑回长廊,越过仍倚着墙哈哈大笑的江湖人士,推开了隔壁老太太房门,刚想松口气,骤又绷紧了呼吸。
老太太屋内未点熏香,而这屋中却有股好闻的异香,极可能...走错屋了。
视线再往里瞟,一身着深蓝长衫的男子坐倚着窗,缓慢地转过头来。视线定格在夏若水身上时,停顿了一下,又有些困顿。
不待那男子开口,夏若水便施了小礼,
“对不起,我走错了。”
待夏若水轻手轻脚关了门离开,许北故才又转头望窗外,漫不经意地自语,“这种地方竟有孩子?”
暗处的侍从应声,“宫主,这客栈中确有老弱,就在咱左边两间房,据说是自懿城来江东游玩的,可惜没碰上好时辰。”
顿了顿,又接着说,
“三皇子觉察这两大盛事会生大乱,但明日便要启程往隔岸三里亭查案,无瑕顾上武林博渊,让您搭把手来着。”
许北故慢悠悠地把玩着腰间香囊,依然不徐不疾,慢哉悠哉,“司北漓别的没什么,就是破事多点,帮完这最后一回,我也好早日回千秋山睡觉。”
翌日,武林博渊与武林大会同时开试。
武林大会与武林博渊的性质截然不同,武林博渊夺魁者能得官家青睐,顷刻便能登上云梯入朝廷。
而武林大会则由江湖人士所办,夺魁者能得一枚据闻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婆姿果。
然而老太太不信这东西,只觉得婆姿果是虚无缥缈的物件,武林大会更是办得简直可笑至极。
即便如此,还是引来了成千上百的江湖中人。
等客栈中的江湖人士都走得差不多,安如月才搀着老太太出门。
走了一半,便瞧见分叉口聚集了一大群人,徘徊不定地左右扫视着,
“方才千秋山宫主去的是武林博渊还是武林大会?”
“你在同我说玩笑?千秋宫何时与朝廷扯上干系了?”
“那走吧?”“走走走...”
于是一大波江湖人士往右边的擂台走去,让一众方才才赶到的武学子困顿了。
“武林大会在右边?那武林博渊在左边?”
好在安家二叔亲自出来接老太太,才不至于混淆,至于别的人有没有去错,就不是他们该在意的了。
老太太一旁走着,一旁问安之近日过得如何如何,笑得合不拢嘴。
比试开始,夏若水便心神不宁,总觉今日要出大事。
暗处似乎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她。
夏若水四下扫视一圈,便见原先分布均匀的人堆,此刻都围到老太太四周了。
仿若有目的性一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确信,有人发现她了。
老太太与安如月依偎在一处,正专心致志看着比武,全然不知夏若水的险境。
正在万分紧张的时刻,台上霍然起了一阵骚乱,好几个持刀握剑的武林人士仿若事先约好一般,同时跃上了台,
“泰山老儿,今日不论如何,这婆姿果都归我们了!”
见此状况,又几个人跃上了台,嗤笑一声,“怎么?你们想造反?”
“是又如何?造反又如何?”
造反???
听到这大逆不道的两字,台下的武学子当即大惊失措,
“想造反?除非从我们的尸首上踏过去!”
而后,一大群人二话不说大打出手,乱成一团。
盯着夏若水许久的杀手也终找到了机会,取出利器迅速逼近。
二叔安之连打都不打了,径直从台上跳下来,护在老太太跟前。
安如月也在混乱中寻她,“淼淼!淼淼!”
不能连累安家。
夏若水孤注一掷,大哭着喊救命跑出去。
她这么一哭果真让杀手稍稍收敛了些,顷刻藏起了利器,却依旧紧追不舍。
这一切都没逃过方才悠悠渡步下楼的许北故的眼睛。那些黑衣人个个目带杀意,是针对那个小孩的。
许北故啧一声,对武林博渊的混乱视若无睹,“司北漓未免太高看我了,这么大的乱子我如何给他处理?”
“不过这个小孩倒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