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的两名女使正从齐立伯府回三皇子府,闲聊着。
“姚姑姑早晨还好好的,方才忽而大动怒气,爷又不在,如今府中上下可没人敢惹她。”
“那咱走慢些,慢慢回去。”
刚入院门,就瞧见姚姑姑在训斥女使。
正要避开,姚姑姑训斥着的女使便对她们遥遥一指,“就是她们。”
她们...怎么了?
两人一言未发行至姚姑姑跟前,本以为要挨一顿训斥,却见她摆了摆手,声色低沉,“下去吧。”
怎么了?
二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退下。
“等等。”
姚姑姑叫住她们,“将莫姑姑请来,我有话同她说。”
与此同时,另一处。
齐立伯府的婢女走出徐府,屋内传来轻微的响声,
“母亲又送东西来了?”
两名婢女捧着托盘,立在门外,“是。”
“嗯...”齐文晓犹豫了下,“等等,再熬个汤。”
“是。”
待婢女离开,齐文晓才点上火烛,眺向榻上的女子,“官家正满天麒找你们,你竟来了我这儿。”
夏果儿木然摇头,没人知道她历经了什么,一身血气。
见她默然,齐文晓也不知说什么好,“若有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不日前的英国公府案闹得懿城人心惶惶,却三两个月过去,又被人遗忘脑后。
若夏果儿此时现身,嫁入三皇子府,成了司北漓的正妻,谁还敢动她?
齐文晓没敢说这些,只叫人打了盆水入屋,给她擦擦。
夏果儿卸下厚重的纱布,将整盆水染红。她似毫无知觉,神色自若,“你可见过徐子斌?”
“没有,子斌此刻当在西境石原参战,怎会回懿城呢?”
齐文晓不晓得朝堂上的事,只知道徐子斌是年纪最小的少将,同是英国公夏松不可摒弃的左右手。
徐家兄弟二人,兄长为文官,弟弟为武将,前途无量。正因看中徐家潜力无限,与姑爷的为人处世,李娘子才点头将嫡女低嫁。
看着一无所知的齐文晓,夏果儿摇了摇头,“没什么。”
西境传来石原噩耗,兄长深陷重围,嫂嫂也跟了去,生死未卜。
如今这个英国公府,死的死,散的散。
呵,百年基业。
夏果儿换了身衣裳,重新上了药,又要离开。
“你还没用饭吧?我让人熬了汤,喝点再走吧。”
夏果儿没回头,“多谢你收容,恐怕官家不想让兄长分心,将英国公府的事瞒得死死的。但我一定要找到若水,我必须找回她。”
“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尤其齐立伯与李大娘子。”
“我明白。”
懿城车水马龙,喧嚣如常。
历尽千辛,有江东官府派兵相护,御酒终于送返懿城,三皇子府的女使也回了府。
跟随女使头领,慧儿终于又踏进外院,见到了莫姑姑。
莫姑姑面色如常,一眼扫过去,就让她们离开。
没看到她吗?
慧儿骤有些低落,跟着队伍出外院时,骤被喊住,“等等。”
“大伙都忙着,你去采买些东西。”
叫她吗?
慧儿转头,却见莫姑姑已经走了,没多看她一眼。
借着领采买银两的缝隙,慧儿见到了知儿,主动唤她,“知儿。”
知儿怔了怔,“慧儿姐姐,去了趟长安,你好像变了许多。”
“是吗?”
“嗯...外院正缺人手,过两日就要从浣衣女使中挑人进来。姑姑也有一回挑人的机会,想必你很快就能回来了。”
数百里外的长安。
三里亭地契归属案,双方各有道理、各执一词,又皆有证据,难以审判,故而将地一分为二,各占一半。
总算将案子解决,便看到宗余朗乘小船狼狈回来,还余下几名女使与侍从。
“爷,不好了,有人劫御酒,官船被烧了。”
司北漓面色微沉,“御酒呢?”
“秧考带着御酒往江东去了。”
“上船,去江东。”
齐立伯府。
“这药会让你失明失声的状况加剧,但能在十日内恢复正常,你想明白了吗?”
夏若水用了药就昏昏欲睡,再醒来,那是既不能说话,也瞧不见东西。
罢了,只要在齐立伯府安稳待足十日,一切皆能迎刃而解。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仍为圆哥儿的事焦头烂额,又有婢女急急来禀报,“大娘子,姑娘要生了!”
“什么?文晓生了?”
李娘子忙使唤人备车,带了几个懂接生的婆子,马不停蹄赶往徐府。
徐府同在懿城,与娘家挨着近,出了什么事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也是李娘子点头将女儿嫁去徐府的缘由之一。
这一去,就去了一天一夜。
李娘子在外急得团团转,大夫抹着汗出来,“娘子平日太补,又少走动,如今子大难产,都生得没力气了。”
太补...
李娘子脸色微变,想起齐文晓自怀子以来,她接连不断送来的补品。她自责,“为何我没听姑爷的话,偏要送补物来,害了文晓啊!”
“已派人去通报姑爷了,姑爷正赶来,娘子可别急。”
婆子安抚两句,又急急使唤人,“没听见大娘子没力气了吗?快端些参汤来。”
婢女不敢耽误,小跑着将汤端来,“还好午时将那株红参熬煮了,此时才恰好能饮上这汤。”
屋内又传来齐文晓的痛叫,“啊!母亲!”
李娘子急得心疼,端过碗就入屋,紧挨着虚弱的齐文晓,“文晓别怕,母亲在这...来,母亲喂你喝点汤。”
红参汤凑近嘴边,还未喝,齐文晓就抑制不住地干呕。
“母亲,我真的喝不下...”
“多少喝点,才能有气力继续生。”
再三劝说下,齐文晓小小抿了一口。
不多时,齐文晓感觉浑身火烧般温暖,满是劲儿。
“生了!生了!”
“大娘子,生了个姑娘!”
李娘子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此时抱起外孙女,喜极而泣,“好,好。”
“下雪了。”
“姑娘才出世,就下雪了。”
懿城乃天麒以南,即是冬日也极少下雪,而这孩子才出世便有此祥瑞,是吉兆啊。
所有人都为出世的孩儿喜悦,而榻上的齐文晓却变了脸色。看着李娘子喜笑颜开的模样,缓慢合上了眼。
“大娘子!”
“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