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夏若水独身来了学塾。
司北漓近日也不知在忙什么,好几日没回府。
每回见到白沐霜,都是叹气的模样,却又默默抱起孩子,一下一下晃着。
想起司秋意的话:送给在意的人吗?我学会写名字的时候,就写了一副自己的名字,画了两朵小花,送给父皇,父皇可开心了!还叫人挂在墙上!
夏若水刚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她也想写个白沐霜的名字,配上好看的花样,送给她。
或许姐姐就能开心些了。
今日叫宗沅沅教她写‘白沐霜’,宗沅沅眼神闪躲,似乎纠结地看着她,“白淼淼同生,我不会这么复杂的字,不如你寻别人吧。”
很难写吗?
趁着午时,她去了邻座找了个年纪稍大的男同生,“大哥哥,能叫我写字吗?”
“啊?”
十五六岁的宋府公子愣神,又望了眼天色,“不如迟些,迟些我回来教你。”
宋府主君只是个小六品官,虽无爵位,却也是清流世家,无大功无大错,算是本分。
午时正是最闲暇的时刻,大伙都各回各府了,宋小公子能去做什么?
夏若水带着困顿,悄然跟上脚步急切的宋磊,绕过隐蔽的桥梁,霍然瞧见对岸站着夫子。
宋磊为何要私下见夫子,莫非...有疑未解,怕同生们笑话,故而私底下请教夫子?
而对岸的宋磊与夫子本好好说着话,说着说着,牵起了手,动情处,还拥在了一处。
这是...什么状况?
夏若水想起,往日二叔叔与二婶婶也常这样搂在一处,爹爹与娘亲似乎也有过...不过刀枪棍棒、目色犀利,招招不留情,打着打着拥在了一起。
拥在一处...说明夫子与宋磊关系好?
带着困惑,夏若水又瞧了许久,直至那二人注意到这道直勾勾的视线,望向桥对岸。
空气似乎静止了一瞬,那二人慌乱地分开。
宋磊径直逃走,夫子缓缓走过桥梁,见是个五岁小娃娃,紧绷的神情微松,“白淼淼,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难道方才的事情,不是她该看的吗?
夏若水张了张嘴,“没看到什么。”
夫子将信将疑地绕了两圈,似哄孩子一般蹲下,笑眯眯的,“真的吗?”
“嗯。”
即便夏若水几番否认,夫子却仍是一副不信的模样,并以给她一支新狼毫作为‘封口费’。
夫子离开后,夏若水拿着新狼毫四处转悠,又碰见迎面而来的熟悉身影。
临云肆意洒脱的姿态一如既往,仍是毫不掩饰的大摇大摆。他背着手,嘴里叼着根草,“小河仙,大晌午的怎么在这儿走来走去呢?”
“你不也是吗?”
夏若水沉思片刻,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临云不明所以,慢悠悠上前两步,霍然被面前那比他矮一截的小娃娃抱住,顿然愣神。
夏若水仿着方才夫子的动作,靠在临云怀中,将手揽在他颈边,“你说,若两个人这样抱在一处,是什么状况?”
临云仍在状况之外,满脑子想的都是娃娃奶香。
半晌过后,那脸悄然红了半边,而后一本正经将她后领提着,拉开二人距离,“夫子没教你吗?男女授受不亲。”
“...哦,那你找我做什么?”
临云这才掏出藏在身后许久的小锦盒,漫不经意递给她,“喏,昨日我回去之后,左思右想,总觉得那份礼不够诚意,这个送你。”
夏若水接过锦盒,打开,赫然是一支狼毫。
看着双手上的两支狼毫,她沉默了,将夫子方才赠予她的狼毫递给临云,“礼尚往来。”
虽说比起送给她那支狼毫,夫子的狼毫显得粗糙许多,临云还是高高兴兴收下了。
申时,回到学塾,同生门都陆陆续续到齐了。
回到位置上,前座的宗沅沅三番两次回首,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有话要说。
夏若水心头生出不好的预感,而下一瞬,宗沅沅站起身,“夫子,我怀疑白淼淼偷了我的东西。”
昨儿还好好的,今儿怎么就栽赃她偷东西?
司秋意瞧了眼宗沅沅,再与别的同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夫子也是才到,将二人点了出来,“宗沅沅,白淼淼,怎么回事?”
宗沅沅骤哭出声,“夫子,您前几日赠予学生那支狼毫,学生一直视若珍宝,今日带到学塾,怎料不过一个午时,狼毫便消失不见了。”
而午时,待在学塾的只有夏若水,其余同生都去了庭院用饭。
实际上,还是有三两个同生的,不过...
夏若水扫了眼屏风另一侧心虚的宋磊,又望向台上的夫子,“宗姐姐,夫子送你的那支狼毫,也有送我一支。你我都有的东西,我怎会盗你的呢?”
夫子奖励学生,每月只有一回,而夏若水初来乍到,夫子怎会赠她狼毫?
正在众人将视线投向夫子时,她缓慢转过视线,笑眯眯又疑惑,“白淼淼,我没赠过你狼毫,你是不是记错了呀?”
???
是怕她的事情暴露,恰好宗沅沅站了出来,所以先下手为强,要将她赶出四皇子府吗?
宗沅沅既准备好说辞,必然事先将狼毫摆在她位置了,此时若下去一搜...
夏若水沉默片刻,众目睽睽下走到位置上,拿出锦盒,“宗姐姐说的狼毫,可是这一支?”
临云赠她的狼毫锦盒,与夫子赠她的差不多模样,一见她拿出来,宗沅沅迫不及耐地边哭边点头。
而一打开锦盒,宗沅沅就哭不出声了。
锦盒中的风光,与她想象的截然不同,与夫子的狼毫相比,她手中这支色泽更深润。
若是常人或许分辨不出其中区别,可在场皆是侯府伯府的公子姑娘,怎会不识货?
“这狼毫可是陈年花梨木,根端用的是红狐软尾毛,与夫子的白松狼毫毫无可比之处,宗沅沅同生是不是弄错了?”
屏风另一侧的女子点出这点。言下之意,人家的狼毫可比你的好多了,人家干什么要来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