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二章(1 / 1)花墨芸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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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若水怔了好会儿,想替他贴了回去。刹时,她的手被狠狠攥住,颈间抵了一支利刃。好快。

胡九章狠厉地瞪着她,似想说什么,倏地手一软,刀刃落地。他无力地后退两步,“你…”

“不错,软骨散。”夏若水拾起利刃,“你眼下有两个选择,一是被我抓,二是被他们抓。左右你也反抗不了,不过我不会堵住你的嘴,你叫吧。”

胡九章脸色难看得吓人,又嗤笑道,“左右也逃不过一死,我早已是个死人,怎会怕死?”

“偷来的日子才可贵,苟活一日是一日。胡大夫都已多活了这么些年,应当不会轻易想死,对吧?”

胡九章应当能明白,不论落入何人手中,都不比她好。尤其齐圆儿正四处找他,若落入他手中,定会没命。虽不知其中发生何事,但此人必有大用。

容许她忤逆一回吧。就一回。

胡九章默不作声地妥协后,她抄小路,谨慎地将人带回千秋山。一路找到周白的房间,一把将睡梦中的他拉起来,“周白,千秋山可有地儿能藏人?”

周白睡眼惺忪地点头,衣裳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他含糊地打了个哈切,扫了眼胡九章,“地牢行吗?”

“我要的是,此时千秋山除你、我再无其他人知道的地儿,包括齐圆儿。周白,这很重要。”

行峻言厉的一番话,让周白忍不住敛容屏气。他苦思冥想,“齐圆儿自小便跟姐姐在千秋山习武,由山顶至山脚,他应当皆是十分熟悉的。”

“所以,没有吗?”

“有。”

天微亮时,单澜、单夭收到消息,皆赶回千秋山。单澜有些疑惑,“昨夜我追踪脚印无果,回头寻你竟不见了,怎的一晃眼就来了千秋山?”

单夭更茫然,“昨夜我睡得早,是发生了何事吗?”

周白正欲开口,却被夏若水拦住,“没什么,我就是来借点银子。”

“借银子?”

“凌祀云昨儿开口就要两百万金,我思来想去,也就周白有这么多闲钱了。”

“两百万金??”

周白睡意全无,连连摇头,又被她摁住肩头,他只好点头,“区区两百万金罢了…呵呵呵…”

单澜、单夭没再过问,几人打着哈欠走下山。此时天蒙蒙亮,她可是扎扎实实熬了一宿,眼底一片乌黑。

单夭伸着懒腰,忽而揉了揉眼,“是我看错了吗?山脚有辆马车?”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齐圆儿倚在马车上,看着他们哈欠连天,他蹙眉,“你们昨夜做什么了?”

夏若水沉眸。来得还挺快,她前脚刚下山,他后脚就在山下等着,且看着一点都不累的模样。连夜赶来千秋山,齐圆儿定是彻夜未眠的,可他却比他们都精神。

胡九章究竟有什么让他这样紧张…

看清是齐圆儿,单夭欣喜地同他打招呼,“呀,圆儿,自打出师后都没再见你了,师姐可想你呢!”

“师姐,你是千秋山弟子,可我并非师承千秋山,我师傅是周锦。”

“这有什么关系,你师傅是我师娘,我师傅是你师公,况且你还不是在唤我师姐?”单夭撇嘴,“你出师后,我们在外头便处处听闻齐立伯公子何等风光,前几日在街上碰见你,都没敢认,怕你嫌我们这些师兄师姐的磕碜。”

“…师姐,没有的事。”

齐圆儿又唤单澜为师兄,与周白寒暄几句,才看向她,“来长安有两三日了,我才能偷闲回千秋山,你竟比我还快。”

“…是啊,毕竟柳州一别不过数月,咱们的情分就不必多说了吧。”

听她说完后,齐圆儿又无奈般道,“你是何时来的千秋山,竟也不叫我一起,好歹我与周白也算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说着,他眺向周白,“对吧?”

是试探吗。周白虽认识她早些,可这么些年是同齐圆儿过的,千秋山一眼望去皆是他的师兄师弟。他会帮谁。

周白看了看齐圆儿,又看了看夏若水,左支右绌地呵呵一笑,“淼淼姐她也是才来不久,你何必说话都带酸味儿啊…”

看似融洽,实则处处带着试探,想必周白也是头一回见齐圆儿这般模样,有些无所适从。他说完后瞥了夏若水一眼,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看来周白是向着她一些的。

单夭与单澜打着圆场,“来都来了,还杵在山脚下做什么?上山坐坐吧,咱们师兄弟也好久没聚一聚了。”

“是啊,宫主与夫人都出门好久了,咱千秋山的厨子都闲的手痒痒了。”

齐圆儿惊讶道,“师傅与宫主不在山上吗?我好不易才来一回长安,特地回师门拜见师傅,竟这样不赶巧。”

单夭郁闷道,“师弟就不能回来看看师姐吗?师姐也很想你的呀!”说着,她欣喜地挪站到夏若水身边,“对了,我与单澜师兄也要下山历练了,这位李姑娘今后就是咱们的主子。”

“哦?那可真巧,苗苗是我表妹。”

“那太好了,那咱们师兄弟几个,今后就能常常聚在一块了!”

于是几人便说着话又往回走,夏若水只能皮笑肉不笑点着头。以齐圆儿的消息速度,怎会不知周锦出游之事,她才不信这是碰巧。

待几人围坐饭台前,齐圆儿又提出,“好不易回一趟师门,我打算住几日再走,同师兄师姐们好好叙叙旧。”

“那太好了!”

几名弟子与他勾肩搭背,好不熟络的模样。他似想起什么般,又道,“对了,这几日长安有个逃犯,你们可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夏若水与周白对视一眼,他当即会意,“你在想什么呢,有哪个逃犯敢上千秋山,来一个我灭一个。”

“那就好。”

此时单夭与弟子们端着早膳来,一一摆好膳食,又特意将碗筷递给齐圆儿,“来,尝尝师姐的手艺,可是一如当年呢!”

齐圆儿面色一蹙,颤颤手将碗托起,“师姐…你何时学会下厨的?”

单澜笑笑,“你师姐的手艺,可是一如当年的难吃!”

话音未落,单夭当即一脚蹬过去,不轻不重,却将情分都写在了脸上。

他们关系可真好。

夏若水上扬的嘴角慢慢下沉,刹时一只手搭了来,是周白。他递了碗豆汤来,“淼淼姐姐。”

“啊?”

众人皆在嬉闹,趁无人注目,周白凑来道,“虽说那箱子被姐姐用九重锁锁了,可我昨儿想了一宿,终于想到法子打开了。”

“什么法子?”

“那九重锁被设了机关,若强行破开会呲出毒液,我想做个傀儡去破开,或许四五回就能打开了。”

“那还不去破开?”

“做傀儡怎么也要两三日,我有阵子没研究机关术了,容我回屋想想。”

“辛苦你了。”

周白被夸两句,忍不住嘻嘻一笑,又挠挠头,“包在我身上好了。”

嚷嚷太大声,被单夭听到,“少爷,什么包在你身上,要我们帮忙吗?”

“…没什么,吃你的吧。”

午后,齐圆儿说四处转转,而周白借口睡个回笼觉,带她去了偏房。他那些平日用不上,又舍不得扔的玩意,全在这。

翻了好一会儿满是尘土的册子,抽出其一,“咳咳,这就是傀儡草图,有些部件下山都难买,我一会儿得去山脚找王铁匠研究研究。”

看那草图,夏若水指向一处,“那不就有个现成的傀儡吗?”

角落有个脏脏旧旧的破傀儡,虽没缺胳膊少腿,可许多线丝缠在一处,且都锈了。周白碰碰傀儡,那线丝便断了。他沉吟,“这用不得了,我下山做一个吧。”

“试试看吧。”

拗不过夏若水,只好修修补补又七拼八凑出个勉强能用的傀儡。将大铁箱扛到院中,周白操控丝线让傀儡行走,又让她站远些,“姐姐用的是什么毒我不知,可她的毒绝不可等闲视之。”

她点头,待傀儡慢慢打开箱子时,却又忍不住凑近。父亲给的金锁,司北漓赠她的金子,姑姑传她的霜羽箭…看到这些旧物,过往一切仿若历历在目。

那九重锁并未同所想一般吐出毒雾,良久过去,只有傀儡与木匣一动不动。她实在忍不住,不顾周白阻拦,三两步走去,探手入其中,取出一陈旧的锦盒。

不料手伸出时磕到边缘,‘呲’一声触动了机关,喷出毒雾,好在周白及时操控傀儡替她挡住,箱子‘砰’一声巨响阖上,九重锁摇晃片刻后,一动不动。

“淼淼,没事吧?”

“没…”

可那傀儡原就破烂不堪,如今替她挡了毒,更是被腐蚀得不成模样,彻底用不得了。

周白叹气,扶她起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少爷,吃什么豆腐?我也要吃。”

路过院门的单夭探头,见到院中一片狼藉的模样,微微一怔,“少爷,你在做什么,要我帮忙吗?”

周白拍拍尘土,撇开话头,“没什么,齐圆儿上哪去了?”

“圆儿许是过久未归,刚下思过崖,又在佛莲居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做什么。那可是宫主居所,是禁地。”

齐圆儿…在找东西?确切来说,是找人。他怀疑胡九章在千秋山,可此事除她与周白,再无任何人知道。不,还有个凌祀云。

可若凌祀云有心帮齐圆儿,为何会让她带走胡九章。

夏若水将锦盒揣入怀中,“好不易回趟千秋山,怎能让表哥独自俯瞰风景,我去陪他走走。”

“嗯,正好我要下山一趟。”

周白翻看着草图离开,单夭陪她寻到了佛莲居。齐圆儿正与单澜说着话,“咱们在千秋山待了这么多年,从未入过佛莲居,师兄就不好奇里头有什么吗?”

单澜看出他的心思,只道,“宫主居所是禁地,身为弟子当遵纪守规,怎能造次?”

“随口一提罢了。”

单夭插了话来,“最好是随口一提,可莫要生出非分之想。”

见她们来,单澜慢慢站在单夭身边,“师弟在千秋山这么多年,从未觊觎佛莲居,今儿怎么这样在意?”

几人都看出齐圆儿今日不同寻常,纷纷警告他。但她知道他在找什么,忽而一笑,“左右宫主不在千秋山,不如咱们趁此进去瞧瞧?机不可失哦。”

单夭、单澜当即变脸,却未说话。齐圆儿深看她一眼,笑笑,“我开个玩笑罢了,你们怎么还当真了。师兄师姐,我记着酒窖中有壶子去年酿的桂花酿,不如咱拿出来,今夜一醉方休?”

“好啊!”

“那咱拿酒去,圆儿你可别再打佛莲居的主意了。”

待他们走后,齐圆儿又转而看她,“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啊?”夏若水一时怔住,斟酌片刻,又笑笑,“自然是真的,表哥想做的事,我定会竭力相助。”

“是吗?”

齐圆儿目带深意,似另有所指。他缓慢探出步子,往佛莲居去,却至始至终紧盯着她。

夏若水微微抿唇。他竟真敢硬闯师门禁地,就为了胡九章,忤逆师门吗。

‘哐!’

才踏入半步,一支长刃横在齐圆儿颈上,“宫主居所无信不可入,违者就地格杀。”

“…掌教大人,弟子逾越了。”

没想到佛莲居还留了这一手,千秋山掌教地位仅次于宫主与夫人,连周白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待齐圆儿退出门去,那人才面无表情地退开,仿若从未出现过。

夏若水耸耸肩,一言未发要走,却被叫住,“你可有事瞒着我?”

见她怔住,齐圆儿目色低沉,由后搭了搭她的肩,“当年你父亲含冤,爷力排众议,替英国公府洗刷了冤屈,你可还记得?”

“…”

这是齐圆儿头一回将话敞开说,尽是些陈年旧事,却足够动摇她的心。他扶正她的肩,“爷在信中同我说,英国公府上下为奸人所害,而你身为英国公唯一血脉…爷无需你做什么,只要你远离懿城是非,好好活下去。”

“或许我所做之事,会令你费解或迷惘,可若你愿全心全意信我,信爷,便不要瞒我们。”

夏若水不敢直视他,几番被说动,几番忍不住开口,最终化为沉寂。她忽而问他,“我姑姑,在哪?”

这回轮到齐圆儿沉默。许久才道,“失踪多年,或凶多吉少。”

“…我并未瞒你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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