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真凶我已知。”
锦秋的话让元逸尘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示意其说下去。
“我要先问清婉姑娘,可知你那情郎真面目?”锦秋语锋一转问道。
被晾在一旁许久的清婉有些不知所措,锦秋将其扶起后,清婉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下意识的咬唇。
谢攸然明白过来接着说道:“你可知今日原本要魂断极乐坊的原是你?”
清婉有些不可置信的倒退几步,泪水从眼角滑落。
锦秋顿了顿接过阿宝递上的纸片说:“我想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死者与府尹千金订婚消息传到你耳中,你恨极了他但死者向你解释了等春闱后婚约就会取消,而他就会娶你。可之后一次他前来找你,却是拿你遮掩暗中与人相约贩卖考题,无意之间被你撞破。最好的证据就是这个,正是那日被撞破后,你丢入炭盆的未烧尽飘到床夹缝之中的考题碎片。”
“他央求你保密,你因爱而替他隐瞒下,却没想到他心生杀机。故意多日未见后来寻你,在准备上一桌子的酒菜与你同吃同饮。他提前准备了匕首以及拆下床帘。”谢攸然挥手手下将搜到已经打好绳结的床帘呈上。
“没错。他准备的匕首是给自己的,为了让自己能在吃了酒菜后保持清醒,而床帘却是为你准备的他计划待你晕倒后将你挂上房梁伪装自杀,而匕首则是他为做出被你攻击最好的证据。”锦秋拿起证物桌上的匕首把玩。
“你杀他的原因,就是他要娶府尹之女,你为情所伤所以提刀杀人,却又因为种种原因无法杀死他,从而伤心欲绝选择上吊自杀。当然如果饭菜里的成分被发现,他也事前买通了小厮要推给你。”谢攸然说到这,也升起了怜香惜玉之情,不忍把这么残酷的现实摆在这个一心陷在情字的姑娘面前。
清婉掩面哭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听着周围人心里不是滋味,这姑娘一心所许竟是个衣冠禽兽,为了高官厚禄、满库金银要杀了这个曾许诺执手偕老之人。
“那,这就是先文没控制好力道把自己给刺死了?”何大人抛出的疑问逗笑了公堂上的大多数人。
“死人如何处理现场以及嫁祸给我,何大人真爱说笑。”锦秋再开折扇掩面大笑,毫不留面。
“凶手目标明确取死者性命,在我看来凶手早就跟踪死者,摸清了死者所做准备,准备借刀杀人。”谢攸然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何大人。
原本紧张无比的何大人这却也跟着众人笑了,从容淡定写在了脸上。谢攸然和锦秋对换了眼神,这敌人为什么突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那凶手是怎么算到李少爷在场,嫁祸给你的。”何大人这次的发问已经是引导破案的发问了,两人都觉得奇怪。
“我的存在是意外,凶手想借刀杀人。怕死者用匕首保持神志清醒,所以事前跟踪之时准备的忘忧香有了用途。那香正是前一步潜入房内的凶手放置。而凶手技高一筹,提前调换两屋门牌使命案其实根本不是发生在藏字房。一切都如料想两人双双倒地,凶手从躲藏的房间出来杀了死者。为了重新布置现场,将二人移动至隔壁无忘忧熏香的房间。”锦秋步步紧逼,向着何大人所在方向所去。
“此时变数发生,便是我进入了那间真的藏字房,只能迫使发现了这一切的你将香炉移入藏字房,将我也迷晕后把我也变成了新的计谋一环,你将案发现场地上血迹擦拭干净,将血布裹着酒杯,顺着窗户丢到了房后池塘,再将一切都移到藏字房,将香炉再燃令一种香遮盖味道。这就是为什么两间房窗都打开,香炉显示燃烧过两种香料的原因。”
“那凶手到底是?”元逸尘问出心中疑问。
“就是何师爷。”锦秋折扇一合直指何师爷。
众人皆惊,一个毫无牵扯的人居然是凶手。
“你胡说,李少爷找不到凶手也不至于抓我顶罪吧。”何师爷躲闪的眼神和紧张掉下的汗珠,都是在被识破手法之后心虚的症状。
“我猜测你与你家大人都牵扯其中,以某种途径获取到了春闱考题,再有徐先文贩卖。这样就算是被发现了,也能将尾巴断在徐先文那儿,所以你才会宣布毫无朝中背景的徐先文成了你未来的女婿。”锦秋绕到何师爷身边施加压力。
“可是他买卖考题断了一段时间,你心中起疑就派心腹何师爷跟踪他,果然发现了异常。为了保证不出大错,或者本来就要在揽财之后杀人灭口,就有了今日的凶案。”锦秋站在身侧传来的声音让何师爷吓得腿肚子发软,狠狠拧大腿才站稳。
“凶刀是一把有利于握刀的手柄的匕首,伤口刀刃朝右说明持刀杀人的必是左撇子,我观察过师爷在府尹大堂就是左手持笔,就在刚才还用左手擦汗。”锦秋使折扇轻拍师爷左手,随即潇洒回到大堂中央。
谢攸然不明白的小声问道:“我们根本没证据牵扯到何知府,你又何必把他也扯出来,白白树敌人。”
“这何师爷在有本事也不可能拿到考题,定是从上坏到下,层层渗透,这次牵扯太多,还是就此收手,由少卿大人出手,拿下何师爷再说。”坐在一旁记录证词的魏瑜也开口劝导。
锦秋甩开二人向前一步直面何大人说道:“你要的证据嘛我有,而且已经呈给了少卿大人。”
“胡说,你哪有呈上,难道你说的是考……”何师爷惊慌失措的样子出卖了他。
“没错,这里头夹了一张纸,一个从死者家里拓印而来的血手印,是死者书房找到的。怕是你奉命翻找回春闱考题的时候不慎留下的,只要与你的只印一对比就可。”锦秋得意的笑脸打垮了何师爷最后的防线,他噗通一声跪在堂前大呼饶命。
元逸尘看着刚抽出的空白纸张,嘴边的拿下还未出口,那头的师爷突然浑身抽搐倒下了地上。
吴老爷子立即上前摸上脉门,早已无救。
而就在此时门外秦捕头急着求见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对衙役抬着箱子。
秦捕头看场中的锦秋一眼,随即低头禀报:“启禀少卿大人,何大人。小的在搜查中发现蛛丝马迹追查至何师爷家中,发现带血凶衣以及一些与死者的往来书信,上面记录着二人同谋划出卖假试题谋财的证据,还有在地窖中搜出一箱银子,请二位大人过目。”
李锦秋与谢攸然等人愣在当场,明明春闱试题一事直指何知府,怎么可能与他无关。
“这何师爷居然背着我谋划如此之多,真是可恶。李少爷多亏有你才能抓获真凶啊,这是是我府内不严出了这么个贼人,那这些东西就交由少卿大人处置,本府还要回去整顿家风,先行告退。”
元逸尘又被噎住了,证据就那么巧合的出现了,却都无法指证何大人,而且唯一的凶手还直接断气公堂,毫无证据扣押一方府尹他元逸尘还做不出,只好笑着拱手送走送何大人。
锦秋死死盯着何大人的背影在其踏出大堂之后喃喃自语:“我一定会揪住你的尾巴,以及你身后那个人。”
阿宝阿福看完了这场精彩的推理也在等一个犹如十三年前一样完美的收场,可这次确实是吃了一嘴土的感觉,感受到了少爷的低气压,阿宝也适时说话:“少爷咱们也回府吧,老祖宗还在等您呢。”
沉默不语的锦秋就这么被阿宝阿福架着带出了府,只留下大理寺一行人收拾残局。
“涉及偷买考题我还是先去禀报我叔叔,再去看看证物书信有何新的突破口。”魏瑜收拾了手里的证词离开大堂去寻大理寺卿。
“阿元我也先走,我还有事。”谢攸然捡起某人被架起时掉在地上的扇子,追了出去。
“他们可好都走了,这烂摊子丢给我了。”元逸尘下堂狠狠的踹了几脚何师爷的尸体说,“别大眼瞪小眼了,赶紧收拾了,我先去看看魏瑜的证词记录的如何。”
大理寺外,何府轿子。
秦捕头掀起轿帘扶着何大人入轿后问:“老爷,咱们现在打道回府?”
“不,直接去见那人。这次碰到钉头了,这个李锦秋当年五岁就能拉那人下马,我若不找他商量我的下场就是下个何师爷,到时候你们也一个跑不掉。”何大人微微掀起帘子向李府派来的马车看去。
随着失了魂的李锦秋也被阿宝阿福架上了马车,两家同时动了起来,向着南辕北辙的方向驶去。
李府,祠堂。
“逆子,跪下。”李世泽威严的声音从脑袋顶上传来,锦秋才意识到已经回府。
锦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跪倒在蒲团上的,后面还跪着阿宝阿福。爹爹站在右身侧怒不可遏的看着自己,罗叔拿着家规站在爹爹身后,一脸愧疚。
左侧阿娘和大丫头扶着老祖宗站着,三人神情都是不忍,这下锦秋明白过来了是爹爹要请家规打自己这个不孝子,看来今日发生的事都传到了爹爹耳朵里。
“儿子知错,请爹爹责罚。”这话正月里锦秋就说过,那次是因为在戏楼与人争论,再上次好像是去年与人在珍馐馆抢夺美食大打出手。
“错在哪里。”李世泽看着垂头丧气的锦秋捏紧了拳头。
还能错在什么,当然是不该在罚跪期间擅自离家还跑去赌钱,锦秋想着摆出一副真诚模样,将所想说出。
事实与理想的偏差,代价有些大,那一鞭子直直抽在锦秋背上,火辣辣的感觉马上翻涌起来,火气与不服也随着伤口狠狠撞进锦秋脑海。
“那就是儿子不该知寻不归,让老祖宗担心了。”锦秋挺直了腰板,迎接第二鞭子。
李世泽见状勃然大怒挥动藤条抽了第二鞭子,声音透着怒意说:“你倒是腰板硬,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不明白。”
接二连三的鞭子如锦秋所想落到了身上,从一开始的疼痛感已经转化成了麻木,咬着牙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事。
李世泽知道聪慧如锦秋肯定已知自己要问什么罪,却迟迟不肯出口,什么罪他都认了就是不肯认这个,这孩子心眼太实,就像十三年前一样毫无顾忌的说出了那样的话,虽然有人看中他奖赏他,可那人高坐高堂,下面可是暗潮涌动。这次他又去惹了那人手下的何大人,那人若是真有心要下手除之后快,自己还有多少迂回曲折的方法保住这个孩子。
想着此处的李老爷再次挥动藤条要教训这孩子,让他记住不能逞强好胜,所谓的正义感没有其余能力和方式的支撑只会是指他像黄泉的一条捷径。
老祖宗有些不忍看下去,出声阻止:“秋儿向你爹认了错就好,你爹也是为你好。你就向你爹保证以后不再多管这些事就好。”
作为当了三代当家主母的李氏自然懂儿子话中之一,自己这个孙子从小聪慧,锋芒太过挡了人家的财路,十三年前还有人当他是孩子,可现在再出这样的事,那背后的人定会对其不利。
“爹,为私我是有欠考虑,没有顾及家人便说出我的想法,但为公我无错,何大人必是幕后真凶,无他的纵容及人脉怎么揽财如此之多。”锦秋疼的声音断断续续,却不失原本力度。
李世泽见拗不过这个死脑筋,只好拂袖而去。这摊子当父亲的总要为这孩子收拾,毕竟是自己害了他,原本这就不是她该走的路。
李夫人吩咐大丫头先扶老祖宗去休息,再安排罗管家准备伤药,安排阿福去取新衣裳,阿宝去准备饭菜,自己扶起跪着的锦秋安抚道:“你也知道你爹的脾气,他也不是真的要罚你,他是气你不重视自己连带全家性命,老祖宗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