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很残酷。

我还听说过一个理论，叫做黑暗森林法则。

它的大概意思是，一旦某个先进文明发现了落后文明，那么落后文明就必然被先进文明所消灭。这个理论，跟您提到的强大的一方总是会去征服弱的一方很相像吧？

过去我认为它是对的。

可是几百年前甚至更早的中国，无论是科技力量、军事力量、国家实力，对上其他国家都是碾压级别的。

但是中国并没有去碾压或者殖民相对落后的文明。

您肯定也很好奇，中国没有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从棉花的角度来看，或许可以得到一些答案。

中国实在是太受老天爷眷顾了，我们不仅有棉花，我们还有丝绸，我们还有大量耕地和河流，一年四季冬暖夏凉。

这些自然条件和一些更基础的东西，可以被归纳成先天资源禀赋，它会催生出不同的文化传统。

很有趣的地方是，中国历史上经常出现外国人带着价值一百英镑的礼物来拜见中国皇帝，然后中国皇帝回赠了上万英镑的事情。

在中国看来，她自己已经足够地大物博，传承五千年的文化和富饶的先天资源禀赋让她不屑于去抢夺别人的东西。

欧洲就是因为先天资源禀赋太差，从古希腊或者维京人文化开始，就疯狂烧杀抢掠，这里的人们却不会认为它是错的，反而会推崇它。

在我看来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们没有，他们就只能靠抢。

科技的力量，只不过让欧洲人抢的很轻松，很划算罢了。

但是中国不用，不用抢，我们自己就有。

我在想，假如工业革命爆发在中国，这个世界上或许还会有战争，但不会有殖民了。

拿破仑说，中国是一只沉睡的狮子。

我说，就算是狮子醒过来的那一天，她也干不出欧洲这样强盗一般的勾当还硬要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

其实您有没有发现，似乎殖民这件事好像都是欧洲人或者跟欧洲关系很深的人干的呢？

最后，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也强大了，我不会去征服一群女人，我爱的女人，有一个就够了。

期待您的回信——列夫·托尔斯泰，或者您可以叫我郑华。

……

在写完这封信后，郑华没有急着把它投出去。因为这是他最真实的想法，而他对欧洲的态度也随之暴露无遗。

他在犹豫这封信如果到了乔治·桑手上，会不会因为价值观冲突害得他连刚达成的保护笔名的协议都没了呢？

“管他妈的那么许多，写出来不给人看，那还写什么！哼，大不了另起炉灶。”

郑华封好信封，起身往熟悉的圣吉尔斯邮箱大踏步前进，边走还边摇头晃脑地咕哝着，

“嘿嘿，一切都是列夫·托尔斯泰说的，一切又都不是托尔斯泰说的。”

……

……

……

“格里格，我要借钱。”

在郑华寄出信件后的第三天，他终于在曼彻斯特纺纱厂遇到了格里格。

“借多少？”

“5000英镑。”

“那可不是个小数目，你要拿去做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就别管了，我可以把口罩专利作为抵押。半年之后按每个月10%利息，连本带利8000英镑一并还给你。到时候你就能额外赚到3000英镑，足够划算了。”

“半年3000英镑的利息？”

半年就能白赚3000英镑，格里格差点儿就直接答应了。

但是他现在有些纠结，一方面是因为口罩业务还处于投入阶段，现金流极其宝贵。

另一方面是因为借钱的人是郑华。

这个郑华要这么多钱，还能半年还8000英镑，多半就是用来造口罩甚至去申请口罩专利。

半年以后整个英格兰的商人肯定都会知道口罩这个东西赚钱。

他要是拿着口罩专利来占我的便宜，我这一大把投入岂不是为别人做的嫁衣？

想用我的钱来分我的蛋糕？想得美！

“哎，你知道，口罩生产和运作太花钱了，我到现在还没从这上边赚到一分钱！我现在连一分钱都掏不出来啦！”

格里格装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他咬定了这个钱不可能借给郑华。

“半年3000英镑你都不要？万一我如果事情没办成，你等于还能白捡个口罩专利呢！”

郑华有些意外，这个钻到钱眼儿里的家伙竟然不答应这桩买卖，这可完全不像他之前的样子。

“我也想赚这个钱呀，可是我现在实在是拿不出5000英镑了。别说5000，就是500我也拿不出来。”

“那你把剩下的400英镑给我。”

郑华有些窝火，这个家伙摆明了是不愿意借钱。

“郑华，之前我们的协议是说赚到的第一笔钱才会给你剩下的400英镑。你放心，我绝不会赖账的。但是现在还没赚到钱，我还一直是亏损着的呢！”

格里格见郑华不动声色，顺手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个钱袋。

“不过以后是有可能赚到的。给，这是我最后剩下的钱了，你先拿着吧。”

接过钱袋稍微一清点，那轻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才50英镑？！”

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郑华盯着格里格半晌，开口道，

“哎，格里格，你说到现在还没赚到钱，也没钱了，我信你。既然你没钱了，现在我急着用钱，那我就把口罩专利卖给隔壁厂的厂主啦，我看他挺顺眼的。”

“等一等！你要卖专利卖给我不就好了？”

“你不是没钱了吗？”

“这……”

格里格那点儿花花肠子，郑华自然是能看得出来的。而格里格面露尴尬，半天时间想不出来怎么把话圆回来。

“你不借我钱，可以呀，但是口罩专利要怎么处置是我的事。别跟我扯还没赚到钱的事情，这都过去几个月过去了，我知道你们生产的口罩早就卖出去了一大堆，400英镑你必须马上给我！”

“400英镑现在给你也可以，但是，我的朋友，这专利你不能卖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