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衣衫破败、狼狈不堪的孩子站在还弥漫着灰烬的废墟里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四周冰凌纷飞,而雪花却凝固在空中久久不落。猝然,一道强光在远处的空中划过,急速地飞向孩子,而孩子身边的雪花开始快速地汇聚在孩子身边,在强光即将轰在孩子身上之前及时地形成了护盾,尽管挡下了攻击,护盾却被强劲的力量打得直接崩解,尖锐的碎片向四周飞射,眼见孩子即将被刺得千疮百孔,雪色碎片却再次分解成一片片柔弱的雪花,继续静止的悬在空中,与此同时,一袭红衣的女子出现在孩子身边,她迅速地将孩子揽入怀中,用身体护住她,然后抬手再次化解来自空中的攻击。随劲风肆意飞扬的墨色长发与火红的纱衣纠缠在一起,看在她眼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凌厉的美,她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急切地想要看到她的脸,可就在女子转脸看向孩子的瞬间,画面突然模糊,然后,场景天翻地覆地转变,她的眼前朦朦胧胧地出现了绣着金凤的红纱帐,金线在日光下燿耀地闪着光华。她微皱眉头,按着胀痛的眉心慢慢坐起。又是这个梦。左不过是因天热将团子放得远了些,便又生了这般梦魇,以后要寻个法子,能在这种突热的天气里抱着团子入睡才好。
“阿无?阿无你在吗?”夏长姝呼喊道,眼眸里透着些许不安。其实她每次梦起,醒后总会毫无由头地心悸。
不稍片刻,房门被推开,阳光拥着一个身着窄袖宫服的女子进入房内。女子刚匆匆地步至帐边腰便被女孩抱了个紧实。她也不慌乱,只是帮她拨开相隔的纱帐,然后单手环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抚她略乱的长发,任由她抱着,等她慢慢平息。
女子便是霜无,虽是十八九的年岁,不过大了女孩三两岁,却表现的成熟稳重,既是影卫的卫主,也同时担着戌煌宫掌宫者的名号。
“公主这是又梦魇了?”尽管此时她对夏长姝无限担忧和怜惜,清冷的面上也没有表现出半分,只在的眼眸里透着淡淡的心疼,幸亏了她那生的极好的眉眼,就算性子冰冷,左右也是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美人,而不至于是个不近人情的母夜叉。
夏长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感受她身上清冷的气息给自己带来的安全感。闷声应了一下。有团子以前,她时常这般,日日醒来都头疼欲裂,且每次都是抱着霜无缓一缓精神,奇怪的很,哪怕她多番经历后连梦境里的一砖一木都记得清清楚楚了,这么多年以来也从没有习惯过。
半饷后,她终于放开霜无,说了声:“我没事了,你去忙吧。”然后重新倒回床上,拽了拽滑落的被子,打算睡个回笼觉。这是她自从遭遇梦魇以来的习惯,毕竟长期的低质量睡眠如果不靠数量补回来,她怕是会疯掉,这次她将被动静吵得半醒的团子捉了来抱着,热不热的,还是睡好再说。
只是.....
“公主,待上完了朝,左相大人要验他离都期间留给你的功课。”霜无也不管她已躺下了,径直地拉开了遮光的红帏帐,并顺手挂在了金凰帐钩上。
夏长姝哀嚎着将被面扯过头顶,盖住自己憔悴的脸。她夏长姝放着吃喝玩乐的废柴公主的小日子不过,非得证明自己脑子与寻常人一样聪慧,央求找个师父教她学识,现在啊,她聪不聪慧不知道,但是知道她自己的脑子着实是进了水的。这大好的清梦啊!!
霜无一边帮她打理要用的衣物一边说道:“公主应该还不知道王上早些时候来过了吧。”
夏姝蓦地掀下盖在面上的金丝被,懵懵地说道:“父皇怎地来这么早.....”
霜无嘴角上扬了一个温柔的弧度,“陛下还不是听说公主这几日里因灵兽陪着睡眠好了,便趁着早朝前的一点空当过来看看公主。”
夏姝听言,傲娇地一撇嘴,说道:“来的当真是巧,偏今日没有眠好。”突然她头机灵地一歪,问道:“那父皇可看出了点什么?”
“公主想王上看出点什么来呢?”
“功课什么的,挺累的哎。”夏姝调皮地眨眨眼。
霜无噗嗤一声笑了,说道:“果然是知女莫如父,王上临上朝前可是留了口谕给您。”
“父皇说了什么,是不是我不用学了?!”女孩小心翼翼地捏着被角,期待得满眼都是星星。
“王上说了,公主您做事向来三分热度,没两天就凉,因了左相教导才坚持了这般时间的学业,王上对左相大人的教习赞赏有加。”霜无调笑着说道
“啊!!??”
“王上还说了,若此次功课公主能过了左相大人的关,,王上便会恩准公主出宫那么半日。”
听到这,夏姝本来蔫下去的的情绪瞬间兴奋了起来,自从啟邯结了宅邸事宜后,夏皇便再也没允她出宫过,且继她上一次被在宫外捉回来后,整个皇宫简直是严防死守,连宫里特地挖给旺财的狗洞都给封死了,她在宫里简直是闷到爆炸,如今夏皇给她一个能出去的机会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恩典。于是......夏姝几乎是从床上蹿起来的。
“我再去温习几遍!”
霜无:“..........”
左宴安下朝时,夏皇的近侍——张洵传了祁安公主新教习师傅的消息与他,应着夏皇的意思,让他差人与五娘安排新的教习时间,以防课程撞上。但是知道了这一消息的左宴安,心再未平静过,检验功课时被一向机灵的夏长姝瞧出了端倪,当夏长姝忿忿地与他说出五娘的住址后,他匆忙地道了别。出了宫门,一改数年来出行皆以马车的文绉绉的作风,着人解了马匹,便扯着马绳上马,向夏都驿馆疾去。她成了夏长姝的教习师傅,那她就是彻底回来了,从此不会再于异地奔波流连,终年不得相见。
几近十年的官场沉浮,他身居高位数载练就的一身沉稳老成,一夕之间便崩析瓦解了,一路快马加鞭,若能除去身上肃穆庄重的官服,看上去便是个活脱脱的快意少年。居于相位,胸中总是时刻盘算着谋略计策,几乎一刻也不得放松,此时他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他很久很久没有这般干净简洁的心思了。他这副样子叫都城里的有心之人看去了,明日不定会传出什么样的风声,但他不在意。
驿馆就在眼前了,他翻身下马,打算整理衣褶是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官服,嘴角苦闷地勾一勾,他此时回府更衣倒也来得及,但是她就要在眼前了,他不想回去。他仔细地理了理自已一路颠簸惹起的衣衫的各处凌乱,这期间有不少人认出了他(这官服,想不认出来都难),驿馆门口日常围堵的人群自发地让出了路,驿馆的女使也跟着动静出来问询。来者正是阿一,权贵的人一向都交给她来打发。
“奴婢参加丞相大人。”
有了旁人在,他脸上又挂起了招牌的温润表情,“免了。”
“不知丞相大人屈尊前来驿馆,所为何事?”
左宴安问道:“驿馆当下住着的,可是五娘姑娘?”此言一出,周边一片唏嘘声,左相府上有人这是满城皆知的,而且左相在任这么多年下来的口碑有口皆夸,品行之优有目共睹,今日闹这一出......
阿一:“回丞相大人,正是。”
左宴安说道:“我此行前来,是为拜访五娘姑娘。”
“奴婢这就去通报,烦请丞相大人稍等片刻。”
左宴安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回道:“好。”
阿一转身进了驿馆,左宴安闲来无事,望向了驿馆二楼,那里有面窗子本是虚掩,但在他视线即将触及的那一刻被慌张地关上了。
阿一轻叩了门,进房询问,五娘背倚着窗户,头轻垂着,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她的态度倒是表达得很快,“不见。”
阿一愣了一下,“姑娘,他是祁夏的丞相......”
五娘有些不耐,“以前怎么办,现在就怎么办,还用我教你吗?”
阿一忙回道:“奴婢明白了。”她知道怎么做了,但是她不明白,母国的权贵者终究还是要顾及的,这次姑娘连以往常有的利害分析都没问......
她掩上房门正欲下楼去回复,却被拥在此处看热闹的其他女使拉住了,“阿一姐姐,那真的是祁夏国的左相大人吗?”
阿一回道:“在夏都城里,还能有人胆敢冒充左相吗?”
一众女使突然沸腾:“果真如传闻一样,年纪轻轻就有了如此大的成就。”
“对呀对呀,面相还俊朗的很,形象儒雅的很,这放在祁夏国可不是个难得的良婿吗?”
“听说仍未娶妻呢。”
“啊?与之同龄的不都有孩子了吗,他......”
七嘴八舌里,突然有一个人问道:“阿一姐姐,姑娘应该会见吧?”
阿一挑眉道:“不见。
一众人皆惊异,“为什么啊?”
阿一回道:“姑娘的心思不是咱们能揣测的,散了吧。”说完她便下了楼。
“姑娘今日体乏,早已休息了,奴婢不便打扰,不如丞相大人择日再来?”
左宴安听到了这样的回复,一时愣在了原地,这个时辰,他记得她绝不会在此时休息的。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眸子慢慢地凉了下去,但是,她不见他,他仍想见她。
他叫住了转身欲离开的阿一,“烦请再次通报一声,本相此次前来,有要事相商。”
阿一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他在纠缠吗?还未等她有回应,左宴安走近了阿一几步,低声补充道:“事关公主,你应当知道于她来说是耽搁不来的。”他一向了解她,此次有的是可利用的籍口。
阿一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回道:“我马上通报。”
五娘允了会面,阿一下楼通报的短暂时间里,五娘摩挲了半晌戴在无名指上的木戒,然后将它摘下来收进了妆盒。她自己其实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公主而允了会面,但是有什么区别呢。
左宴安在一众艳羡的目光注视下进了驿馆,看似平和温润,不卑不亢,但他的心从第一次被拒绝开始就跌进了低谷,几十级楼阶,他一步一步走着,越靠近却又越想退缩,他见了她该说什么呢?纵马之时满心欢喜,数年积攒的话语全都涌进脑海堆在了嘴边,只等合适的时机,但当下里,左宴安感到有些茫然,那些他想说的,现在还能说了呢?或者,她还想听吗?一切,都和他熟悉的不一样了。
阿一推开了门,后撤几步候着左宴安,他转过楼梯角后一眼便看到了在房中,恭顺地低着头的她,她行着屈膝礼,说道:“草民五娘,参见丞相大人。”
左宴安皱了眉,唇轻微地动了一动,却又闭口不言。他想问“你我如今已然生分至此吗?”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整个场面似乎陷入了僵持,他的视线胶在她身上,她垂着头。
半晌,他黯淡着眸子说道:“姑娘......不必多礼。”
五娘应声直起了身子,按照礼数,他不坐,她也不该坐,但他却丝毫没有动作,只有那双少了些光亮的眼,定定地停在她身上,令她感觉如芒在背,她一时不敢直视,生怕被认为是什么回应,便只能看似恭顺地继续低着头。
阿一早就掩好了门退了出去,整个房间里空空荡荡,毫无声音。
左宴安看着如今她在自己面前的行为举止,心口愈发堵闷,满腔的话也被生生地哽在喉头,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他看着面前不肯看他任何一眼的五娘,苦涩从心里向嘴里蔓延。他看够了她这副样子。
左宴安开口打破了难堪的寂静,“你回来了啊......”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不想见他......
五娘低顺着眉眼,回道:“是。”回来了。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烦劳丞相大人挂心,草民很好。”
她过得不好,明明不好,都...瘦了这么多了......
“能不能,不要这样跟我说话。”左宴安的声音带着些隐忍和几不可察的慌乱。他们不该这样,过去的六年里,他没有一日不在期盼她的归来,时时都会在心里排练她和他的再见,但从没有一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形。几日前于夏宫匆忙的一别,她略疏离的语气让他梦魇了数日,每每梦中惊醒,都要心悸好久。她离开的六年里,他从未后悔过当初放手任她独自离开,可是六年后,她回来后,他第一次后悔,并在今日,当下,后悔到眼眶发红。
五娘感觉自己的视线有点模糊,她屏住自己的呼吸,竭力使自己不要眨眼,她僵硬地回答道:“草民外居数年方才回国,母国之事多有遗忘,但祁夏的尊卑礼数,草民还是记得的,万不可僭越。”
左宴安冷嘲地勾了勾嘴角,她是铁了心地要避他,“若真要论尊卑,姑娘与我同为祁安公主的教习师傅,当是平起平坐。”说着,他走近几步,五娘因为他突然的动作怔愣地看向了他,左宴安毫不回避五娘的视线,与她对视着,并在椅子上坐定。
“你也坐。”
五娘下意识地想要推脱,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因为他投过来的眼神而没有说出来。一而再地驳他,总归是...不好的。她手扶着另一张椅子,想要施力将其挪远些,但是却发现纹丝不动,她向下看,发现了他按在椅子上的手。场面很尴尬,但他明显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就这个位置坐下,与他未免挨的近了些,但她腰都弯下去了,似乎只能坐了。
五娘腹诽:日后定要叮嘱那些不懂事的女使们,时时要注意房内家具的放位。
她同时想道:左宴安,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明明以前,那么木讷腼腆。
左宴安眼里的五娘,坐得很拘谨,他终于能离她近些。她瘦了很多,但还是和以前一样,无事时不喜欢佩戴装饰;他看到了她的手,无名指处空空的,但有略微的茧。
五娘意识到了他的视线,但仍是低着头,并将手往衣袖里收了收。
左宴安回了神,看她仍然有保持沉默的意思,便出声道:“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五娘怔怔地看向他,说道:“阿一说,丞相大人有要事相商,事关...公主。”
左宴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他要听的,不是这个。情绪这种东西于他来说,几乎是要永远藏在面具下面的,他不想藏的,就是想让对方知道的,但是在她面前,她没有要隐藏的心思,也没有要刻意外露的心思,他在她面前永远是下意识的做真实的自己,当下里,最真实的自己。
她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说她不敢说,六年的时间,他一步一步登上了高位,六年间的事她一无所知,坐在她面前的左宴安到底拥有什么、需要什么、或者说是不是有一些东西需要扔掉?她都一无所知,可能有些话说出来,只会给自己难堪。其实她真的有很多的,很多很多的话,但是此时此刻,她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两个人,真的很像。
千言万语都在嘴边,几乎就要冲出来变成他能够听到的声音,但真正能成为她的声音的时候,却变成了另一句话:“你.....过得还好吧?”听上去,令人觉得敷衍,像是连想都懒得想、直接偷了别人的东西应付当下一样。
“不好。”他真的,过得很不好,尤其是现在,最不好。
五娘下意识地就要问“为什么”,明明梦想成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明明佳人在侧府邸安宁,他过的比自己好一百倍,凭什么要说,过得不好?总不会是因为自己?怎么,可能,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了,她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同时她的自尊告诉她不能自作多情,所以她强迫自己停止了向下的继续猜测。她其实,挺不甘心,甚至觉得有些气愤。但是是她当初说的,若她来不及在他还在意的时候回来,是她的错,是她告诉他,不必等。现在他的生活根本和自己设想的不一样,她又能以什么立场去窥探他不为自己知道的那一面?再或者说,她似乎,没有资格去“好奇”他不一样的生活里都是有什么,似乎,那些都和自己无关了。她再次选择了沉默。
左宴安一直在等,在感情上他一向笨拙,也不善于主动,但所有的话他都早早地准备好了,在方才疾速的纵马中,在六年里一次次对画像的凝视里,他迫不及待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度日如年,他不想再坚持所谓的自持,他要把自己数年来埋在心里的话统统挖出来,说个干净,让她把自己的心思清楚个干净,他等她的下一句话,无论她说什么,无论她是出于关心还是好奇,他受够了她的不冷不热、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随便说什么,只要给他一个理所当然倾诉自己的理由。
左宴安看着她的嘴唇动了一动,却又重新抿在了一起。她仍然沉默。
左宴安的心感到持续的钝痛,他告诉她“我过的不好”,可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有问。她的疏离,真的很刻意。
突如其来的无力感击垮了他,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觉得累。他垂着眼眸,说道:“听闻姑娘同为公主教习,此行本为商讨时间日程,以防撞了教习时间,既然姑娘疲累,本......在下也不便再扰,此事等姑娘养好了精神再议吧,先行......告退。”
五娘的睫毛不经意地颤了一下,她起身向已经转身走了几步的左宴安行屈膝礼,“恭送丞相大人。”
左宴安的身形顿了一顿,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六年里,无数的人都在劝告他时间不等人,六年足够物事人非了,他不信,可现在,由不得他不信了。他一直以来放在心尖上的东西,好像,真的丢了。
台阶不多,他一步一步地收拾着自己狼藉的心情,待到驿馆外,又是一副温润平和的样子。相府马车早已换了一匹新马停在那里了,他上了车,消失在众人视线里,也消失在了五娘的视线里。
他不再像以往那样容易在瞩目的场合下紧张了呢。五娘想着,习惯性的摩挲了一下无名指,没有触碰到熟悉木纹的她错愕了一下,忙走去妆盒,看到安然躺在里面的木戒,舒了一口气,正欲拿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扯起一丝苦涩,又将它放了回去。她掂起余在杯中的弥罗茶,一饮而尽。茶,早就凉了,她喝下去,只觉得满喉的冰冷。
左宴安回府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唤来了最近常候在身边的小厮。
“我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那小厮慌忙地跪在了地上,“相、相爷,奴才知错,但、但是是老夫人不让小的告诉您的...小的...小的不敢违抗啊!”左相一路纵马去见舞姬五娘,早在他回府前就传遍了夏都城,这小厮从他一回府便满脸的慌张,左相早在几日前便令他去打听了,这满大街都知道的事,偏偏左相是自己听见了风声才知道的。
左宴安早已不是那副温润的样子了,他一路走到现在可不都是靠的一张面具。“记不住主子是吗?去管家那里结工钱,滚出相府。”
“相爷!相爷!奴才知错了!”
“滚!”
那小厮仍不停地求饶,相府的差事是出了名的好,他不想因为这个丢掉。门外的侍卫见状,进来把他拖了出去。
“程风,重新查五娘,所有的资料,全都要。”五娘初走时,他不过是官场上的一个无名小卒,无权无势,只能通过每年不停的书信往来了解五娘的大体行程,他一步步高升,权势一步一步集中,他着了手底下的人在能力范围内去探查她的消息,但一直控制着限度,他不想让五娘感到被窥探。但是当下里,六年的鸡毛蒜皮不够给他一个解释。他不纠缠,但是总要知道为什么,就算是物是人非,他也要知道个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