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昔立刻拿出水壶,倒了一杯水,奔到赫连简修身边,将药喂了下去,做完这一切,只瞪着一双眼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男子。
消炎药对于一个古代人来说,效果简直出乎岑昔的所有期望值,跟着岑昔又不放心的添了些体力药剂,等男子微微颤动眼睫苏醒之时,连自己都开始疑惑。
等一抬头就看到眼前的女子坐的工工整整,目不转睛、一动不动,那黑色的长发利落的在身后扎了一个丸子,没有任何装饰,阳光透过细碎的碎发,连脸上的绒毛都透着金色的光,仿佛一切压抑与愤懑都随着女子那发亮极黑的眼眸而恬静美好。
“你醒了?”岑昔按捺心中的激动,那么多的话到最后只剩下这一句。
“我睡了多久?”男子的声音沙哑,眼前女子的感觉就像是一直守在他身边一样。
“四个时辰。”岑昔觉得不妥,系统有时辰不假,不能沾光,“约摸”
赫连简修惊讶自己体内并不那么虚弱,甚至精力尚可,只见他们此刻在一座孤岛之上,先前的记忆也随之涌来。
“岑姑娘,若你不累,我们沿着岛走一走,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赫连简修迟疑地开口,女子几次三番救他,让他的怀疑有些动摇。
“不累,你渴不渴?”岑昔殷勤地端来水,水杯是现砍的一节竹根。
“哪里来的水?”男子一愣,有些诧异。
“山林里,我发现了一个小水塘,大约暴雨留下的。”岑昔指向身后丛林,男子闻言点了点头。
岑昔此时的心情是激动的,因为终于有了与国主单独相处的机会,虽然面前的国主对这座岛屿的注意力大与她,而且一路根本就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殿下,你可饿?”岑昔开口,男子闻言转头,虽一身月白色长袍在水中浸湿,被火烤过,被太阳晒过,从左肩到臂弯一道暗红血渍的口子,穿在男子身上却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原本谪仙似的人物突然被落下凡尘,带着泥土气息的亲切感。
男子一顿,随即就准备摇头。
岑昔立刻上前一步,看,样子是落凡尘了,性格还在天上挂着,高冷范随时就来。得,殿下不就着臣,那只有臣就着殿下呗。
“殿下,这是山林的果子,民女已经尝了,虽略酸,却可果腹。”岑昔不容分说将两枚果子塞进男子手中。
男子于是半就的接过了,待吃完这野果,这才问向岑昔。
“本王昏迷之时可曾发现其他人的消息?”
岑昔摇头,指着海中漂浮的船木残骸。
“并没有发现其余人的线索,这是这岛屿岸边倒是漂了不少官船的残骸。”岑昔指了指他们原先所在的位置,岸边果然不少木头碎片等物。
赫连简修闻言不语,若真的在这片荒岛之上已经十个时辰,那么为何苏炙等人还未找来。
而当日暴风雨,为何独独飘上来的就只有他们二人?
用了半个时辰,逛完了这个海岸,的确如岑昔所说,没有任何可用的线索,于是赫连简修带着岑昔又回到了先前的地方,这里倒不缺树木,因此火堆旁堆了许多的枯枝,都是岑昔从一旁的山林中捡来。
“殿下,天黑之前,民女再去弄点水”眼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岑昔想,坐在火堆旁,那效果大抵和对月而坐差不多的,而且她不着急,有着一晚上的时间足够她去描画一副美好的北昌国未来。
男子微微点头,岑昔转身朝着树林走去。此刻她自然不能够将水壶拿出来,因此这取水之事岑昔只能装作去山林之中。
男子目光落在岑昔轻快的脚步上,余光看到身侧不少被女子拉上来的残骸,铁木,看来正是他们的官船。
岑昔因先前随口找的借口,因此在树林中也多走了几步,这树林之中却是没有水潭的,当初一到岛屿,岑昔便将地图细细地看了一遍,十足荒僻匮乏的岛屿。就连那野果也是岑昔从荆齐湾口街口的树上摘来。
岑昔原先是做了功课的,这岛屿上有一种低矮却十分壮硕的竹子,岑昔砍了一根,做了一个水杯,其余的将竹节打通,岑昔倒了数十次,才将竹筒倒满,此刻岑昔拿的就是这长长的竹筒。
然而,下一刻,一柄冰冷的剑刃突然此时却悄无声息地抵住她的喉咙。
那剑刃上还带着竹香的清冽,岑昔想,一天前她还手握着这柄剑砍竹子,赞叹剑刃锋利,削铁如泥。
“本王逛了一圈,这岛屿浸在海水之中,就算有深潭也一定被混入了海水,而且这丛林之中根本就没有水潭”岑昔只听到身后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此刻却微微一顿,那剑刃也更近一分。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有何目的?”太阳的余晖在此刻竟数被吞入了海中,一瞬间夜色袭上,岑昔愣了片刻,终于将男子的意图捋了个明白。
“殿下,我若要害你,早就不必救你”岑昔的心一冷,这心却是真真切切被身后的男子浇冷的。
“所以本王是问:你究竟有何目的?”男子声音清冷,是与当日并不差别的和风回雪之音。
“又或者,本王更该问:你将本王带到这岛屿究竟是何目的?”
岑昔心中喟叹一口气,将她的出现到此刻所言所行回忆了一遍,若她是这太子殿下,只怕也会怀疑的。
岑昔原本想一个绝佳的机会,火堆、风清、明月然后细细探讨那人生理想,她甚至讲以前不曾上心的农田水利气象课堂上的知识都在脑海里细细回忆了些。
“说”身后男子似乎已经失去耐心。
“殿下,如果我能解释这淡水从何而来,你是否会不再怀疑?”岑昔的声音是男子意料之外的淡定从容。
身后是沉默之声,岑昔也并没有非要等到答案一般,又开口了。
“殿下,如果有一女子,她不愿被世俗的这具女子身份所束缚,且天赋极佳,自认为比起堂堂男儿也惶不相让。
这样的女子她想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她的目的就是希望自己所构想的水利气象系统能够实施,造福这黎民百姓。
她若有目的,也是为了能够进入这司天阁。
以一个女子的身份,殿下,你可愿相信?”
明月透过云层如霜卸下,稀疏的星辰低垂,那清风徐来,岑昔似乎听到身后那似平稳似急促的呼吸。
岑昔咽下了最后的一句话:她岑昔这样一个女子,殿下你可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