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姜找到楚青染时，她正趴在房间的小窗上，瞧着外面逛花灯会的小姑娘们。

看来顾浅音说的没错，她确实挺想去的。

凤姜上前，同楚青染看着一处的风景：“今天是花灯会。”

楚青染瞧着自己这位师奶奶，平素冷淡的表情上沾了几分疑惑。凤姜没有看楚青染，反而是指着窗下，这时一对手挽着手的小姐妹正走过去，一人手中拿着花，一人手中拿着糖葫芦，模样又开心又满足。

“我还没去过这种灯会，”凤姜说着，转头看向楚青染，一脸真诚的笑问，“可以陪我去玩一下吗？”

少女口中说着语带疑问的邀请，巧笑倩兮眉目含情，让人很难拒绝。

楚青染亦是。

更何况，她原本就很想去，只是愁于无人相伴罢了。

她点点头，只是转眼有有些担忧：“像这般节日是不是要打扮打扮？我这样去是不是太素了些？”

楚青染年纪不大，以仙族人的纪历来说，也还是个小孩子。别看平时端着架子一副高冷的样子，实际上是怕生且不太敢跟别人交流，久而久之胖的人以为她本就是个高冷的性子，就跟没有人跟她说话了。

她的衣物基本都是千音坊的弟子服，清一水儿的寡淡牙白，青丝高高束起，只用一根翠玉簪子绾住。她这一身跟花灯会上小姑娘五光十色的裙衫一比，委实素了些。

巴拉在门口听墙角的顾浅音早就准备好了，他假模假样的敲门进去，手中拿着几套新做的裙衫，门外守着侍婢，只等传唤。

他将裙衫铺在床边的软塌上，浅鹅黄、月白蓝、秋香绿、湘妃紫，都是老早就给楚青染备着了的，只是没敢送出去。

顾浅音说：“咳咳……昭昭想出去瞧瞧花灯会，你便陪着她去吧。这些裙子是从昭昭那里拿过来的。”

说着，还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说谎的心虚。

楚青染点点头：“谢师尊，谢师……谢昭昭。”

说好了，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只叫昭昭。

客套完，顾浅音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被不耐烦的凤姜丢了出去：“出去出去。青染要换衣服。再耽搁时间灯会游行都要开始了。”

顾浅音：……

您刚才不还不乐意么？！

顾浅音就这么被丢出来，还在弟子和侍婢跟前，他怪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下楼去了大厅等着。下楼前吩咐侍婢，记得帮楚青染好好装扮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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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夜阑房间

姬夜阑本想早点歇下的。

但他一直想着方才隔壁房间听到的一幕，辗转难眠。

凤姜的事本于他无关，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翻腾的念想。他想，凤姜走在灯会上，看着前面璧人成双，她自己形单影只的，那她该多难过啊……

她好像很喜欢那个什么顾浅音的样子。

姬夜阑翻身坐起：“也没人说，我就不能去花灯会吧？”

他的侍女总是为别人的事操心，总归是不好的。有那闲工夫，不如别多想想怎么渡他来得实在。

不是她说的么，她是来渡他的。可不是来乐善好施，助人为乐的。

囿于感情的人，在强大也不过是执拗的愚蠢。

姬夜阑翻身下床，拿出他父皇姬凛给的乾坤袋，掏出了一套新的锦袍。

也是月白色的。

姜昭今日的裙衫也是月白色的。

他蹙起好看的眉，想把这锦袍塞回去，但又想起了今晨惊鸿一面。手不由得攥紧了锦袍。

姬夜阑最终还是换上了月白锦袍。

姬夜阑挑了条白玉腰带，挂上了乾坤袋。他照着水镜（水做的镜子，仙界特产）整了整衣衫，但总觉得手上少了些什么，左右看看，脑中闪过顾浅音摇着扇子骚包地晃荡在姜昭跟前，惹人生烦。

可是……

姜昭可不讨厌顾浅音。

他看得出来，姜昭有时候虽恼烦那个顾浅音，但并不是真的生气，偶尔语气动作中的纵容是他所陌生的。

顾浅音这样的，三心二意朝秦暮楚有何值得被人喜欢的？

姜昭即便是虚神境也渡不过情之一字吗？

顾浅音的可取之处，约莫也就那张脸了。

但脸的话……

姬夜阑瞧着水镜中自己的脸，眼底升起一股暴戾，接着被慌乱掩盖。

他抬手甩袖将水镜打碎，水镜幻术无法支撑，落在地上，碎成了一滩水。

不！

他怎么能这么想？！

姬夜阑捂着脸，阻止自己的可怕想法。

姬夜阑方才竟觉得，自己这张脸丝毫不逊色顾浅音，甚至他还能用这张脸去讨姜昭的欢喜。

且说这张脸，于他而言，是灾祸，更是劫数。

如今他竟全然忘了当初因为这张脸所受的耻辱，竟还自得于此。

呵！

他也当真是可笑……

再说，即便真能以色惑人，有能长久到哪里……

突然地，姬夜阑有些难过。他想起了很久没有记起的，那不堪的一幕。

他失魂落魄，走到门口打开门，厢房附近候着的小二立马迎上来，姬夜阑吩咐：“小二，麻烦给我打些水，我想沐浴。”

随后转身，眼眶红了一大片。

小二很利索，很快就打了满满一桶水，退出房门前本想例行公事的留下句“客官有事就吩咐”，结果抬头时看到屏风后宽衣的小公子，便不由得顿住脚，屏息多看了两眼。

他方才没敢近看这小公子，只是他进客栈是远远望上过一眼。

这小公子真真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仙人了。

上清域那些上神神君也约莫如此吧……

好像凑近瞧瞧，这生的如此清隽独绝的小公子。

想着，小二失了魂一样的往屏风凑近，两只眼睛只会在盯着拿道剪影。

小二越靠越近，就在眼神即将越过屏风时，只见姬夜阑裹好了袍子面无表情看着小二。

他手中拿着防身的长剑，身后站着突然出现的暗卫。

姬夜阑将剑架在小二脖子上，剑身微动，寒光凛冽，小二只觉脖子上一阵凉，随后一阵湿、意，下意识抬手一抹，满手血渍。

“血、血啊——！”小二腿软，吓摊在地上，瑟瑟发抖。

姬夜阑也不是滥杀之人，只是想警告他：“以后，再拿这种眼神看我，便自己收拾收拾，找个地方入土为安吧！”

说完，示意暗卫带着小二撤走。

姬夜阑褪衣，将自己放进浴桶中。他手中拿着一旁备好的擦水的巾帕，一点一点搓着身子。

脖子、肩膀、前胸、小腹、**、大腿……

这些地方，都被傅遗江碰过。

细嫩的皮肤被搓红，搓到破皮，渗出点点血渍……但姬夜阑像是不知疼痛一般，依然没有停下手中机械麻木的动作。

他想，洗的干净一点。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