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凤姜很是生气。

姬夜阑这话一出，否定的不止是他自己，还有凤姜这么久以来所做的努力。

凤姜坐起来，看着姬夜阑，眼睛一眨不眨，看的他心里发毛。

凤姜气归气，但气过之后便觉得这孩子会这么说，许是有什么原因的。她细细思量一番，压着气，声音也缓和了许多。

“为何不想修行了？”

姬夜阑为了照顾凤姜本就熬得兔子似的双眼现在更红了，他低着头，眼睛时不时往凤姜脸上瞟，但就是不敢正眼瞧她。

他害怕。

他心知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说错了话，怕惹了凤姜不快，更怕凤姜气了以后不理他。

心里一直在琢磨着，要怎么跟凤姜解释他一起之下说出的话。

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没有什么比实话实说更好的了。

沉思许久，他才开口：“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

凤姜挑眉，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她正欲开口解释，却被姬夜阑断了话头：“在聚星殿那日，我入境之时所吸纳的灵力绝不是普通灵力，是被炼化过的很精纯的灵力。”

他红着眼眶，蓄着水意。不是困，是真的难过。

他瞧着凤姜，即便沉睡了月余，眼底还是青黑一片，面色也苍白的过分。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

他顿了顿，接着说：“阿姜应该知晓，灵气炼化至精至纯，需要怎样吧。”

灵气入体，才可被炼化。

“而我身边，唯一能有这样精纯灵力的，就……只有你了。”说话间，他的眼尾更红了，“阿姜，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吸收你的灵力，但我、我真的——”

“噗——哈哈哈哈哈……”凤姜一声笑打断了姬夜阑的话，姬夜阑满目错愕，却瞧见眼中之人靠在床栏上笑的前仰后合。

“阿姜？”

凤姜抬手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这事儿实在是乌龙，她也才刚醒，还未来得及解释。但她也委实没有想到，姬夜阑给自己背了这么大一口锅。

“哈哈哈哈哈……”

姬夜阑被凤姜笑的有些无措。阿姜这是脑子除了什么问题？莫非这是灵力耗尽的后遗症？

他靠近凤姜，焦虑心急伸手探向凤姜的额间。

“阿姜，你怎么了？”

凤姜这才止了笑，调笑见打开姬夜阑伸过来的手：“我没事儿。”

说完，她面色一沉看着姬夜阑，声音也压低了些许：“只是……”

“只是什么？”

“阿姜你还有何处不舒服吗？”

“阿姜，莫要吓我……”

话说到最后，声音都颤了。言语间都是不自觉的担忧。

凤姜眸藏狡黠，只是关心则乱的姬夜阑并没有注意到而已，就在他靠近想要看看凤姜还有何处不适时，凤姜伸手，快而轻巧的在姬夜阑额头扣了一下。

“我没事儿，只是，你有事儿。”

“小蠢货，谁告诉你，我灵力耗尽是因为你了？”

“小蠢货”一出，姬夜阑非但不恼，口中咂摸了两遍这个词，心里反倒还甜丝丝的。

咂摸完这口甜，这才想起凤姜这话后面说的事什么。

“不、不是因为我吗？”

凤姜叹气，这孩子怎么瞧着傻里傻气的？

“自然不是。灵力耗尽是因为……”

凤姜正想说，但想起之前那万剑来势汹汹的样子，必不是偶然。万剑背后定有人操控，不是针对她便是针对他。

但如今他们俩算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针对谁不是针对呢。

但眼下，这事不好让姬夜阑知晓，万一分了心，定会对修行有影响。

凤姜正想着，姬夜阑见她久久不答，便问到：“因为什么？”

凤姜瞧着姬夜阑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势，心念一转，便脱口而出：“这不是你在入境的时候我闲着没事儿么，所以便重新练了一把命器。”

凤姜命器被毁他是知道的，毁在那个黑衣老者手上。

但……

“不是说命器很难炼制吗？”

凤姜干笑一声：“那是别人，别忘了，吾可是半神。”

说话间，凤姜伸手，青乌的影子便现身在她手中。

姬夜阑见剑身未着光，心生疑窦，他伸手想去触碰那柄剑。但刚一抬手，凤姜便脸色惨白收了剑。

原本坐在床上的凤姜此时虚眯着眼睛就要往床下倒，模样“十分娇弱”，而姬夜阑再顾不得其他，跨步上前借住了凤姜。

凤姜靠在姬夜阑怀中，听着少年人强而有力的心跳，不知是急还是激。

这一瞬间，凤姜觉得这少年的身子十分的烫人。这样的体温，她有些招架不住，想要逃离。

“阿姜，我喜欢你。”

不知为何，凤姜突然想到了这句话。

这句，不久前，姬夜阑同她说的话。

突然之间，凤姜有些耳热，她更想要逃离开姬夜阑了。

凤姜“虚弱”的睁开眼，同时从姬夜阑怀中离开：“殿、殿下这可是相信了？”

“因为这命器，我耗费的心力灵力都很多。”

“所以，我灵力耗竭并非是殿下所害哦。”

凤姜现在只想赶紧打消姬夜阑心内的自责，然后他赶紧离开，她赶紧睡觉。

凤姜边说边往被窝里梭，在将自己彻底埋进被窝后，她伸出一只小手对着姬夜阑挥挥：“殿下先回去好好歇息吧，我还有些没缓过来，再睡一会儿。”

语气十分急切，动作也是想赶人。姬夜不至于傻到看不出来。

他不知凤姜这变化是为何，只是这短短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的心便因为凤姜小小的几句话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他很害怕这种感觉。

这种不确定的、未知的漂浮感。

如浮萍，无根，无归。

他渴望找到一个名叫“凤姜”的根。

但他现在感觉，那个根，好像不太想接纳他。

这个认知让他心口有些闷闷的，闷到发胀，塞满整个心之后，开始抓挠挤压他本就不堪一击的心。

他紧了紧拳头，没有走。反而是坐在凤姜床边。

他看着凤姜，目色柔情，眼波醉人：“阿姜，我错了。我方才说的，全都不作数。”

“我会好好修炼。”

“我会找傅遗江报仇。”

“我也会不负你的照拂。”

凤姜以为他都全数否定了自己方才说的话，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张眼，正准备夸奖一下知错便改的好孩子。却见姬夜阑附身，贴近她的脸，细看她的眉目流转。

两人恰恰对了眼，不过一拳之距。

姬夜阑见她睁了眼，这才一笑，笑里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绪。但只有姬夜阑自己知晓，是苦涩。

姬夜阑迎上凤姜眼中的躲闪，道：“阿姜，我喜欢你。”

“只有这句，此生不变。”

姬夜阑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是带着炙热的。同凤姜方才感受到的姬夜阑的身体一样，热烈且灿烂无比。

他神情殷切，在等凤姜的答案。

阿姜曾说过，他对她来说很重要的。阿姜定是也有意于他，否则不会这样说！

凤姜久久未答，姬夜阑眼中的殷切逐渐转变为祈求。

他想求凤姜，赐他一个生。

哪怕是骗他也好啊……

这么想着时，凤姜却突然开口了。

“殿下，”凤姜抿了抿唇，沉沉吐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这才开口：“我……无意于你。”

只这一句，姬夜阑眼底便没了方才的那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