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苏千雪簪上一支玉钗，如蓁笑盈盈地道：“二小姐，您看看满意吗？”

苏千雪自然十分满意，夸道：“简单大方，配上这身衣服好看的紧。”

想了想，她又问道：“你们都称我为二小姐，府上莫非还有一位大小姐？”

如蓁替苏千雪整了整衣服，听了这个问题神情微暗，眼底深处氤氲了几分难过，但还是恭敬地答道：“丞相原先是有一位独女，算起来，应当比二小姐年长两岁。”

苏千雪当是和如蓁闲叙，也顺便了解一下丞相府中的人脉关系，便张口问道：“那……大小姐如今还在丞相府里吗？若是还在，等有空了我就去拜见拜见，我和她年纪相仿，应当聊的来。”

如蓁情不自禁地抬眼去看镜中的苏千雪，对上菱花镜里她澄澈的双眸，微微一愣，眼神更暗淡了几分，半晌才用一种几不可闻的声音讷讷说道：“大小姐……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苏千雪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如蓁情绪的异样，在心里重复念了一遍不在了，心头莫名涌起一种古怪之感。

是不在丞相府了，还是不在人世了？

可是这话，她觉得问出来太过冒犯，张了张唇终究没有说话。

如蓁却叹了口气，主动说了起来：“奴婢本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婢，大小姐两年前便不在了，是因为……深夜失足落入湖中。”

如蓁咬着唇，眼泪已然盈至睫边，又道：“可怜大小姐，婚约才定下没两日。”

苏千雪瞧着心疼，拿起搁在梳妆台上的一方素帕，替如蓁拭了拭泪水，放柔了声音道：“不说这些了，是我一时失言。”

如蓁道：“我想着，二小姐能来府上承欢膝下，丞相应该是十分欢喜的，必定会把二小姐当亲生女儿一般。”

苏千雪没有说话。

她原本并未想过要当什么相府小姐，来丞相府，一来是因为寨中人需要好的医治条件，二来是因为前朝老臣希望她以丞相府为梯，慢慢够到权力之柄，完成复国大业。

这样满含着交易与算计地来了丞相府，如今却听到这样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故事，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歉意来。

不过这个故事，没头没尾的。

大小姐和谁定的婚约？又为什么深夜失足落入湖中？

这些疑问，苏千雪觉得不合时宜，因而并没有再问，便转移话题道：“如蓁，丞相府的布局是什么样的？”

丞相府还是挺大的，如蓁收整了一下情绪，简单和苏千雪介绍了一下前院后宅的布局，说道：“二小姐才来，不熟悉很正常，等空下来，奴婢陪二小姐逛一逛便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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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昏沉下来，已近酉时，前院来了个小厮打扮的男子通传了一声：“宾客已到，丞相请二小姐去荷花厅行收女礼、用晚膳。”

先前如蓁已经和苏千雪讲过收女礼具体的流程——在晚宴上向丞相和夫人分别敬茶，然后叩首三下，等丞相授予香囊，便算礼成。

从此，名义上便不是苏千雪，而是白千雪。

苏千雪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仪容，确认没有差错，由如蓁引着，往荷花厅去了。

荷花厅是丞相府用于设宴的厅堂，三围绕渠，渠里种了许多荷花。

但眼下还不是荷花开的季节，便只有亭亭的荷叶。

拾步到了厅中，如蓁引着苏千雪到了厅中。

苏千雪望向厅中，厅不大不小，设了十几个坐席。

众人都望着厅中的苏千雪。

想必主位上坐着的便是白丞相和夫人刘氏。

丞相端坐在椅上，旁边有个太监制服的人声音尖细，开口问道：“丞相，行收女礼吧？”

白锦梧点头，挥袖示意旁边的婢女端上茶壶和茶盏。

如蓁上前倒了两杯茶，苏千雪将那两杯茶用茶托端着，躬身上前将那两杯茶奉到白丞相和夫人刘氏身前的案上。

白丞相和刘氏同时拿起茶盏，轻轻吹了吹热气，啜了一小口。

苏千雪叩首三下，白锦梧将早已准备好的香囊递给苏千雪。

“收女礼成！”那太监又道，随后单膝下跪做了个礼，“丞相，咱家就不蹭府上这顿晚膳了，得回宫向圣上复命。”

白丞相吩咐管家道：“老李，好生送高公公出府。”

刘氏侧身，用帕子掩唇轻声吩咐身旁的婢女：“拿些银子给高公公，辛苦他跑这一趟了。”

管家便引着高公公出了荷花厅，向外走去。

刘氏身侧的婢女也福了个礼，脚步匆匆追了出去。

苏千雪接过香囊，低头看了一眼，是一个绣的十分精巧的香囊，摸着里边好像还放了什么东西。

“千雪，打开看看吧。”白锦梧目光中含了几分慈爱，笑着看向苏千雪。

苏千雪把香囊打开，里边是一串玲珑可爱的串珠手链。

她弯了眉眼道：“多谢丞相。”

白锦梧捋了捋胡须：“嗯？”

苏千雪立时反应过来，赶紧改口道：“多谢父亲！”

白锦梧瞧着苏千雪的小脸，不知为何眼前的脸竟模糊起来，和另一张脸重合在一起。

他心底猛地抽紧，强压下铺天盖地而来的酸涩，状似轻松道：“好了，如蓁，扶二小姐落座，咱们用膳吧。”

刘氏望着苏千雪，心头也是百感交集，不知为何有些头疼起来，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角。

苏千雪落了座，这才发现梁瑾瑜和叶明河也在，还有一名未曾见过的俊秀男子。

梁瑾瑜笑着朝苏千雪摇了摇折扇，眉目清朗。

叶明河则坐在角落里，神情依旧淡淡的。

菜一小碟一小碟端了上来，苏千雪一边吃一边心里却胡思乱想着。

吃着都有些食不知味起来。

从今往后，她就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了，下一步，又待如何？

她轻轻摇了摇头，遣散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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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用罢，出了荷花厅，梁瑾瑜拉着陈浩澈跑到苏千雪身前，苏千雪吩咐如蓁去稍远点的地方等她。

梁瑾瑜朝苏千雪介绍道：“千雪，这位是陈浩澈，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