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国以手抚着额头,一副不忍看他的样子:“听说刚才有人找我?”
张弘愣了一下:“是啊,苏木卫生院的梅林来给咱俩检查伤势,找你来着啊!”
他忽然醒悟过来,大叫一声:“我这幅样子我这幅样子都被梅林看去了!谁能想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会有人来,还是梅林大美女!
林卫国你害死我了!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刚才她还给我检查伤势来着,丢人啊”
林卫国嫌弃地看着他,一脸坏笑:“这可不怪我,你不打算出门,可架不住有人要进门啊。”
“你还说!都怪你!”张弘再怎么不在乎外表,被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看到糗状也会在乎。
他把书扔下,手忙脚乱地找脸盆倒水洗脸。
草原上没有通电,知青们晚上都是点煤油灯的。
张弘每天晚上学习时都凑在油灯下面,往往半个晚上下来,脸上便被煤油燃烧的烟雾熏得漆黑。
而且这种黑灰似乎有些油腻,张弘开始时还认真洗一洗,后来发现眼窝和鼻子部位的黑灰极难洗掉,越洗越花,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好几天才认真洗一次脸。
张弘打了香皂使劲地搓脸,直搓得满脸都是灰黑色的泡沫。
林卫国看他快把脸搓起一层皮,只是嘿嘿一笑,也不提醒张弘现在洗脸已经迟了,梅林大美女已经见过他的样子。
他去自己的铺位上找到信件,看了看地址是家里寄来的,林卫国一边撕开信封一边想着,梅林为什么特意又来找他们?
梅林是个漂亮的知青女医生,林卫国对她的感觉很是复杂。
他不想跟她走得太近,却又抗拒不了她的吸引力,只能尽量减少跟她打交道的机会,可是这次受了冻伤,又跟她接触上了。
信上的内容很快吸引了林卫国的注意力,他站起身来在毡房中转起了圈子。
顾不得再想梅林找他有什么事,林卫国一门心思地寻思着,自家小妹病了,也不知道有多严重,他是不是应该赶快回去?
门外传来女声问话:“我可以进来吗?林卫国回来了没有?”
“进来吧,卫国回来了。”张弘大声说,用毛巾用力擦净了脸,两人同时抬头看过去。
苏布达说得不错,梅林的确很美。
梅林的美是一种英气勃勃的美,她的身材颀长,梳着这个时代常见的齐耳短发,额头饱满,眉毛浓黑,眼睛极为明亮有神。
按照这个时代的审美来看,她的嘴巴略有些大,可是和五官配起来,给人的感觉却是很是和谐。
因为自觉方才在梅林面前丢了丑,张弘颇有些不好意思,见梅林进来,只打声招呼便把头埋在书本里。
“梅医生找我有事?”林卫国问。
梅林微微侧着头笑着看他,眼神明亮动人,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喜欢:“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张弘耳朵动了动,他是该出去呢,还是在这儿呆着假装木头呢?
林卫国难得地有些狼狈,他避开梅林的目光:“没事当然也能来,那个,我以为你有事。”
年轻的女医生挎着医药箱走近林卫国,将药箱放在桌子上:“你的脚该复查了,但你不去卫生院,只好我亲自来给你检查换药,来,坐好,把裤腿卷起来,脱鞋。”
角落里似乎传来压抑着的笑声。
林卫国后退一步,瞪了眼脸猫在书里面,眼角余光却偷偷看向这边,冲着他呵呵傻笑的张弘。
“坐下啊,还等我按着你呢?”
林卫国老老实实地坐下,卷起裤脚脱了鞋子,将红肿得厉害的脚放在床铺上。
“冬青用着不?”梅林俯下身子,用大拇指轻轻的按了按林卫国的脚背红肿处。
女医生的手柔软冰凉,林卫国的脚向后缩了一下。
“没事的,已经好了,宝音老爹给了我茄子秧和冬青,每天用水熬着洗,已经没事了。”
“给你开的药膏抹着不?”梅林却没放过他,又将他的裤腿向上捋了捋,检查着他的小腿,头也不抬地问。
“抹着呢,每天泡完脚就抹上了。”林卫国低声回答。
年轻的女医生露出半边神情专注的侧脸,黑发散落下去,露出洁白颀长的脖颈和半只秀气的耳朵,耳后的一片肌肤洁白如玉。
林卫国看着那一缕秀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把它归拢一下,却在手指靠近,将要触到时忽然清醒过来,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梅林并没察觉他的小动作,将他的棉裤裤管拉下来,直起身子从医药箱里取出一管药膏递给他。
“好了,坚持现在的治疗就好,估计等这管膏药用完就好了。”
说着话,她侧着头看向林卫国,露出笑容大大方方地说:“怎么,不请我坐一会儿?”
林卫国收起伤腿,有些尴尬地向旁边挪了挪,拍拍床铺说:“请坐,梅医生。”
梅林坐下,一时有些无话可说,目光落在床上散落的信纸上,问道:“家里来信了?”
“妹妹写的信,”林卫国说,他忽然下了决心,低声问道:“梅医生,能给我开个病假条不?我想请假回家。”
梅林眼里露出关心的神色,很爽快地说,:“当然能,你的伤本来就该开病假条的。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嗯,小妹病了,我想回去看看。”林卫国有些担心。
大妹信里只说发烧,却没说具体情如何,但大妹一向沉稳,如果小妹病得不重,她是不会给他写信说这件事的。
梅林把药箱拿过来,取出处方笺写了病假条递给林卫国:“原本你前段时间冻伤就应该开病假条的,现在正好补上,所以不用谢我。”
正要说谢谢的林卫国僵了一下,接过病假条:“那也还是要说声谢谢的。”
这话说得客气而疏远,梅林有些幽怨地看着林卫国,碍于没眼色的张弘在场,却也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