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最后一张牌

一大早，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从车里一下来，范轩杰便直闯电讯室。里面四个人，两名报务员坐在电台前，霍光和郝静聊着天。范轩杰看了眼他们的面部表情，转身便走。

遭受了昨晚那场惊吓的郝静神情恹恹地跟霍光嘀咕了一句，咱们老大怎么被搞得焦头烂额似的，不大像传说中的那样啊。

霍光虽然也颇为不理解范轩杰刚才的那番举止，仍替他圆着场说：“缺兵少将，难为无米之炊呀。”

撇了撇嘴，郝静颇不屑道：“那他从本部召唤来的那批人也不见得多高明呀，一死就死了俩，还死得那样惨，把我吓死了都。”

霍光皱了皱眉头说：“怪只怪咱们的两个对手太强悍了。”

“俩对手？哪来的俩对手？”郝静似被他的话惊着了。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的霍光正不知怎么圆过去，电话铃响了。郝静摘下话筒，回了声“好的”，对霍光说，老大唤你呢。

霍光赶紧地出去了。挨着郝静坐的那名报务员便对郝静说，科长，这个霍组长好像想泡你耶，一天到晚赖在这里东扯西拉的。

郝静轻轻扇了她一耳光，本姑娘是谁想泡就泡的？盯着点儿。说完向外走去。闲着无聊，耳听八方也不啻为一种乐子。

人一进电讯室，范轩杰便懊恼的想扇自己一耳光。这是怎么了，六神无主恍恍惚惚的。一闭上眼，昨晚死去的两名弟兄一个惨不忍睹一个死不瞑目的死法就蹿入他的脑海，令他不得不质疑自己的失职、失控。梅方舟黄鹤楼上看翻船固然可气，但自己对六名追踪好手的安排和使用是否欠妥。六个人，两两一组，组成相互策应相互支援的三个小组，本身没毛病。但自分别缀上极地虎和日特工的同时，共党地工也掺和进来了，三个小组很快便形成各自为战的格局，日本人便是钻了这个空子。

但是即便把这六个人拧成一股绳对付那些日本人，就能得手？

范轩杰目前思虑的“点”落在这个地方。他表示怀疑，无论极地虎还是日本人，若不想让你缀上，你门都没有。就像极地虎当下对付老付一样，让你跟，哪怕跟到天边，说消失就消失了，逗着你玩似的。因为他们看破了你只能是跟跟而已，下手为时尚早。

突然之间，极地虎走了，日本人随之相应会撤，范轩杰蓦然一下感觉到了一种空落落，一种很失败的失落，他必须把这种失落感找回来。怎么找？

霍光进来了，范轩杰努力恢复常态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他一眼后才说：“跟踪日本人的小组一夜之间被灭，得有人顶上，且暂时他们不知所踪，目前只有你了，你敢上吗？”

一个微怔，霍光有些不明所以，但该怎么说他还是知道的：“老大，你这说的啥话？向来是你指哪我打哪……”

范轩杰拍了下他的肩膀，语气颇有些沉重道：“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已经死了俩，推你上去等同于让你去送死，明白吗？”

既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霍光咧嘴一笑道：“我明白，时间不等人。我这就动身。”

范轩杰点了点头，拥抱了他一把看了看时间说：“十点钟，有架军机飞宜昌。你自己开车去王家墩机场。到了后，先会合老付，只要找到他，不怕日本人不露面。”

临出门，霍光调笑于他道，我怎么感觉你变得有些婆婆妈妈了。

范轩杰骂他一句臭小子，心里感觉舒坦多了。

但是，这一次，极地虎会轻易露面吗？或者他只是一个过客，也或者就此隐匿或远遁，更或者与“栀子花”私奔，找一处桃花盛开的地方，当一对不问世事的神仙眷侣。

除非另有一种可能，他只是虚晃一枪。

一早，范轩杰之所以失态而闯进电讯室，就是欲拿到证实最后一种可能性的某个证明。

以本部的高效率，昨天他就该拿到这份证明了。况且他给他们设了三天的期限。

除非，本部拿不到这份证明。若果真如此，自己就将面临一个无所适从的局面。那么，是否就该打出自己的最后一张牌！

一想到此，范轩杰在办公室就再也呆不下去了。他刚一拉开门，郝静正好上来了，一见他便嫣然一笑道，您终于知道到饭点了。

到饭点了吗？范轩杰看了下表，对郝静摆了摆手说，你们吃吧。擦过她身边向楼下走去。

郝静在身后追了一句，您不吃了呀。

范轩杰信步由缰的漫步走啊走，闹市的喧哗突然离他而去，很奇异的，眼前奇迹般出现了一片湖面。自己到这里有一小段时日了，竟然不知有这么个去处。

湖面面积不大，但其形状与自己记忆中的某处很有点儿相像。哪儿呢？他找个干净地儿面朝湖水坐了下来，记忆慢慢浮出脑海，定格。是了，一幅他一生中最为深刻的画面霎时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男一女相向而立在一汪湖水的一艘小船上，双双持枪对准对方的胸膛，记得那一刻自己大喊了一声，不要！回应他的是一声应该是两声枪响，这一对男女分别倒下……

这一画面，遂成他一生的痛！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极力想在脑海里抹平这一画面，但始终没法做到。乔某，这个谍报奇才，这个不服管教、我行我素、遭女人喜爱的臭小子，身具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超能力，不是他想忘就能忘掉的。

就像此刻，他望着湖水发呆，要是这小子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湖面刮过来的风也加剧了。一下午了，没有人来找他，说明他心中所期盼的那份证明极有可能泡了汤。

那么，应该到自己打出最后一张牌的时候了。只是这张牌却非任由自己想打就打的。

给自己的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电话打出去后，他望了眼天空，祈求上天保佑的同时，更盼着夜色快快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