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小陷阱

乔某嘴里说关他何事，行为上却不敢一丝马虎。一宿没睡的他，天亮后，督促着文昭和霍光围绕现场扩大范围进了一番细致搜索，除拓印了县警局发现的作案人的脚印外，还在公路一侧的某个隐蔽之处发现了一辆三轮摩托车的车辙印。

尽管他心知作案人一定会销毁这些证据，至少在程序上令王彦东路局长闭嘴。

中午吃过饭，在预备返程时，他当着王彦东的面，叮嘱霍光和文昭，此行所为全烂在肚子里，就当没发生过。然后呵欠连天地往椅背上一靠，夸张地打起了鼾。

孰知此时此刻的汉口某个地方，正发生着一件针对他的小计俩。一个同样呵欠连天的人瞪着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盯着荷官手里猛晃着的骰筒，似乎他的身家性命就在这最后一注的赌注上了。

昨夜吃过年夜饭，彭克己哄着老婆睡了觉后，从米缸里掏出她藏在这儿的钱，悄悄溜了后门钻进了眼下置身的赌场。不到两个小时，被财会室“克扣”而寄给他老婆的那一半薪水，就已经打了水漂。

这个钱若不赢回来，这个年就没法过了。要怎样才能赢得回来？除了高利贷别无他法。可他已经欠下赌场老板一千块了，刚才进来时，马仔还特意提醒过他，年后三天若不还上，要收他的房。

收房？哪那么容易也不打听打听我彭克己是什么人。他招手唤来一名马仔，让他跟老板说，再借一千块。马仔虽答应着去了，他心里却直打鼓，老板还肯借吗？孰料，马仔很快回来了，且痛快地奉上一千大票。

彭克己哪顾得上这钱啥来路，扑上赌桌吼一声“这次老子还压大，我就不信了。”

二楼一个包间的窗口边，有俩人正盯着这一幕。一位是赌场老板，另一位则是打死彭克己都不会想象到的他的上司边江，正与老板热络地交谈着什么，看来俩人挺熟。

非也，这是边江第一次进这家赌场，亦是与赌场老板第一次会面。那么这事就一定透着啥蹊跷了。

时间回溯到头天晚上七点，边江正与父母妻儿吃着热热闹闹的年夜饭，分别盯着范轩杰和乔某的小弟打来电话，范轩杰家的年夜饭共请了六个人，正好凑两桌麻将。作为武汉站老大请属下吃年夜饭，再正常不过，笼络人心嘛，趁机收些进贡。但当小弟报出这六个人的名号，边江觉得这事不能在自己这儿了了，遂一个电话打给了自己的老大梅方舟。

此时的梅方舟或许喝得有些大了，一听范轩杰请的六个人均来自重庆，冲口就骂了句他妈的个巴子：“他这是在搞重庆帮呀，冲老子来的！他既做初一，就别怪老子做十五。老边啊，就按你说的，咱也给他唱一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以为我老梅认怂了呢。”

放下电话的边江马上让小弟去查彭克己去了哪个赌场。彭克己嗜赌如命，手上有俩钱晚上就在屋里呆不住。

如此这般，边江平生第一次进了赌场，直接找上了赌场老板，亮出自己的身份。军统的名头无论在黑白道，那就如同谈虎色变，一个小小的局就给彭克己做下了，准确说，是给乔某做下一个局。

一千块大票，在赌桌上就是一毛票。不到半个小时，彭克己的一千块大票就改了姓。在边江的授意下，赌场老板连续给彭克己注入了三千块的“新鲜血液。”中午时分，彭克己手上就剩最后一千块了。

输红了眼的他将这最后的一千块孤注一掷，玩一票大的全押上了。“大！大！！大！！！”他拼尽最后的余力大声嘶吼着。

骰筒在空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往桌上使劲一墩。

在一片“一三四小”的呼声中，彭克己整个人瘫在了地上。这一瞬间，他老婆那张愁苦的脸和儿子期盼一个新玩具的眼神，闪入他的脑海，心里仅存的一点点良知令他痛悔莫及。然而，这点点的良知与赌徒的劣根性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当他再次向马仔招手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脸阴森的赌场老板。

“彭公子，玩得可尽兴？”

彭克己非常清楚，算总账的时刻到了。但他仍不死心地向老板哀求道：“周老板，请再借给我两千块，相信一定会时来运转回本的。”

周老板从手下人手里接过账单在手上拍打着说：“我也相信，但绝不是今天。你今儿的运气全毁在你一棵树上吊死的大字上了，明白吗？你就是一头猪！这账单你先收着，三天内还不上的话，你那屋可别怪我，真得改姓了。请吧！”

穷途末路的彭克己瞧着周老板这张极尽嘲讽的歹毒的脸，恨不能掏出兜里的枪打他个稀巴烂。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除非将自己的仕途拱手相送。

可那是五千块的赌债呀，除了站里分配给他的那幢宅子，外乡人的他在这里举目无亲，三天时间让他上哪儿筹去？

既然这笔钱筹不出还不上，被逼上绝路的特工出身的他，恶向胆边生，决计设法将周老板手里的留底账单给“偷”到手。到那时再砸出自己的身份，谅他周老板必须得投鼠忌器手下留情。

家，他是没法回了，实在不忍见妻子凄苦的泪水，只得去一个小弟那儿暂时栖身，昼伏夜出，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下手。然赌场是个通宵营业的场所，赌场老板装着保险柜的屋子日夜有人看守。三天时间眨眼而过，他一直没有觅得一个良机下手。

明天，自己的妻儿就将露宿街头，我彭克己还是个男人吗？

初四凌晨三点，一个黑影摸上了赌场周老板装保险柜屋子的后窗，窥探一番后，利用手里的吹管向屋里吹出一波迷香。稍后，估计屋里沙发上躺着的俩人“睡死”过去了，黑影拨开窗户，双脚无声地踏上地面，即刻纵到一具老式保险柜前，单耳贴了上去，一只手拨动着密码锁，片刻间但听轻灵的一声响，黑影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拧开保险柜手柄……

“好手艺！”蓦地，他的身后传来一个赞叹声。

面色惨白的彭克己扭过头去，周老板一双死鱼般的眼睛逼入他的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