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辛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还在消化这个信息以及思考它的真实性,全然又变成了他偶尔的那副冷峻。
本来还神情自若一副顺其自然等待的安黎也开始动摇了,像极了等待法官宣判的被告。
“你……”暮辛刚吐出一个字,见到她那眼神又停顿了下来,话锋一转故意说道:“我救你是因为你是倪芸儿,可若你不是倪芸儿了,那我救你似乎就是给自己添加了多余的麻烦。毕竟她已经不在了。”
“……这……这样啊,那接下来我自己走、走了?”
安黎头大,尽管开始已经有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想到自己干啥啥不行的还到处被追杀‘呜哇!前途一片灰暗啊这!’
“尽管不相识,遇到也是缘分。”听到暮辛说这句安黎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谁知只听他接下来说道:“我送你一些丹药,方便你尽早恢复。”说着还拿了瓶药递给安黎道:“一路小心。”
“……多谢……那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未来我还活着,定当还你这份恩情。”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安黎正准备道别离开时,谁知暮辛却笑了出来,还试图握拳抵在嘴前掩饰。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被耍了:“哪有人在别人生死关头开这种玩笑的啊!”
“你太不会掩藏情绪我觉得很有意思,正好也有点生气,所以就顺势而然。”
“顺势……”认识不久就能开起玩笑,表面上看暮辛也不像是那么自来熟的人,果然人不可貌相,不过,倒是深得自己喜欢,看来也并不是倒霉透顶:“你说生气是指我的表达方式吗?”
“嗯,事情太过不可思议,你还不管我信不信都说出来了,完全就是一副不在乎我救不救你的模样,虽然我并不是想你感谢我,但这种我一腔好意喂了狗的感觉,实在不太令人愉快。说实话,我救你是因为我想知道真相,就算你不是倪芸儿,你拥有记忆,我依然会救你,可从你刚刚的眼神来看,有些地方似乎我有误会。”
安黎很想说起止是误会,误会可大发了,完全就是两种思考方向,根本没有同步。但按照这种思考模式,暮辛应当不是自己开始看到的那般温文儒雅的谦谦公子,而是个爱钻牛角尖,性格乖僻的人,如果真这么回答,指不定会被理解成什么,然后发生令人不可预估的发展,于是选择谨慎发言:“嗯,我只是,不想骗你,如果你能收留我的话,感激不尽。”
“你刚刚所说真实性有待考量,不过,感激不尽?”
不明意义的安黎只得顺着毛回答:“感激不尽。”
“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
“以——”
没等他说完安黎立即打断:“以心换心!”
“以心换心啊……”
不明他的态度怎么突然复杂起来,安黎问:“怎么了?”
“没什么,说得不错继续带你四处看看,咱们待告示栏太久,小心一会儿被人认出来。”
安黎应了,然后跟着他一起去了不远处的集市,人声鼎沸,小孩喧闹,还有些叫花子拉着路人说些奇人异事,听者挺起劲,就是没看见他们付钱。
这时暮辛讲到:“这边看上去很乱但实际管理却很严格,那些乞丐大多数都是以前的散修,名利追求的多了,失去的也就多,于是现在更喜欢流浪,四处讲讲他们当年的那些经历,当然听听就算了,毕竟还是有很多吹嘘在其中。”
说完再逛了一段路后便带着安黎去买衣服,两人对布料的选择争执不休,安黎想要红色,图个吉利,暮辛觉得白色更适合,红色博人眼球太容易被发现。两人各自扯了老半天,弄得掌柜拿了套浅紫色的出来:“向来有说大红大紫,紫色也吉利,没有红色招摇,也不像白色太素,我看这位姑娘眉眼间带着几分侠气,肯定很适合这颜色。”
这才让两人的争执停下来,成交后掌柜去喝了点茶压压惊,刚刚可是生怕这俩急眼了打起来,哪有人买衣服吵成那样的。
并不以为意的安黎和暮辛解决了衣服的事情后去了赌坊,暮辛还没有开始玩就被安黎拽了出来:“你怕什么?我又不会输。”
“我是怕我按捺不住去玩了。”
“那就玩啊,赌上了还怕输?”
安黎发现自从说开之后这人就全然没有那副温尔文雅的态度了,一点点装的打算都没有,恨不能倒退点时间回到刚见面的时候,那时候这人可爱多了:“我逢赌必输,比诅咒还灵,每年过年在家把七大姨八大姑伺候地开心的不得了,必经的杀财之路让我远离了赌的这条路。”
“这又不是全靠运气。”说到这个暮辛挺有自信,他鲜少会输。
“我,七分霉运,三分命,加起来就是霉运命,天生以来犯太岁,从不含糊。”刚刚还以为遇到暮辛算是自己难得的好运,但看这变化多端的性格,不见得是好。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道河边,一桥相连,风起而荡开的涟漪勾起了一丝思乡情切,顿时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家门口就是这样一座桥,这个天气,家人应该在桥边和周边邻里聊天吧,好想告诉他们自己没事,还活着,活得好好的,虽然不见得是好命,却也得人相救,不愁温饱。
许久,站她旁边的暮辛开口问:“你在想什么?”
“想我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考虑倪芸儿的仇要不要为她报,思考我接下来应当如何。”安黎透过河流,看见回家的日子,丰盛的佳肴等着,还有能使自己忘却烦恼的欢声笑语。都说事事有因果,不知道现在自己这境地拿什么说因果?
想着,双目不禁酸疼了起来。
“我现在信你不是倪芸儿了……”
如果可以,安黎很想能自动屏蔽他的声音,抬手揉了揉眼睛瞪着他。
但暮辛根本没有自己正被嫌弃的自觉,继续道:“你比她软弱。若你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既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