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黎很想说去他的既来之,换个身份倒不是不能考虑,但,活着不易,她只得叹气:“唉,则安之吧……”
这倒让她想起来了:“倪芸儿五岁多就死了娘,她爹将她护得很好,鲜少与外人接触,在倪芸儿十岁那年,她爹身患重病,只有几年好活,于是十二岁一到,他就将倪芸儿送往无相宗,尽管倪芸儿哭着求她爹希望能留下来照顾他,但她爹依然说一个人没有问题的,周边邻居会帮衬着自己。也就是说我记忆里没错的话根据这段话可以判断出倪芸儿家没有什么亲戚可以投奔,倪芸儿更没有什么青梅竹马,那么,你是谁?为什么要问倪芸儿的事?”
分析到位,亲戚朋友是装不了,于是暮辛就实话实说道:“我小时候被人贩子抢走,过程中逃了出来,摔山底下不能动弹的时候遇见了倪芸儿的父亲,当时倪芸儿已经去无相宗一年多了吧,每个月有准时寄钱回来,不过她爹基本上都不怎么用,于是就用这钱养着我了,说是自己身体已经不大好,希望我能留着收尸,救我这条命,还他这个恩,是否可以。”
想起当年自己情况,遇到那肯收留自己的老头,也算是捡了条命,多余的解释他不想说,于是继续简单描述:“我当然应了,首先是救命之恩,再者他一个老人家也挺可怜的。这一待就是两年多,埋了这位老父亲后,考虑到倪芸儿不认识我,便以邻居的身份写信到了无相宗给倪芸儿,告知他父亲已故一事。”
倪芸儿的记忆力确实是通过邻居的信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时全然当是邻居找的代笔写的信:“于是你想说,恩人的女儿受难,所以你就出手相救,顺便问问情况?”
暮辛挑眉,示意,有什么疑点?
“你说了他救你的恩,以收尸来还,那么他的女儿,自然不关你什么事,救人的是老父亲又不是倪芸儿,尽管每月寄钱过来,但你生活这期间自然也会把该还的恩情都给了老父亲,没有还继续照顾倪芸儿的必要,说到底,根本不认识也不必管那闲事。况且若真要管,又怎么会等到倪芸儿出这事儿已经斗争了百年的现在?”
“我说安黎姑娘。”
嗯?
“你脑子能不能少想点事情?真的很烦,你不嫌烦,我觉得,你很烦。你的感激不尽、无以为报、以心换心呢?才说出来没过一天呢,就让你扔九霄云外了?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就直接告诉我当年的事情不行吗?”
……
安黎忘了,这特么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兼金主爸爸啊!!
怀疑什么!想知道什么!
你有资格问吗?
你没有!
面对这种被拆穿后炸毛还没扔了自己的恩加金爸爸,你应该:“我错了,有什么您尽管问,您问的,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扒开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当年无相宗主之死,然后条理清晰的表达给我。”说完暮辛又甩了一个‘敢再多问就扔了你’的眼神。
深吸一口气,安黎再次感受到了现实对自己的催残。
“因为同在冥生峰,所以倪芸儿常看见朱亥,加上这人长着一副好皮囊,又优秀,所以更是常注视他了,因此也注意到了朱亥经常查听关于宗主的事情,偶尔被问倒是没什么,全然当做是这位小弟仰慕宗主,但经常偷偷关注他的倪芸儿就不那么觉得了。尽管觉得有些端倪倪芸儿也没有太在意,可后来他发现他常去找宗主,而去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宗主沐浴、下棋、修炼、闭关或者休息这种日子。倪芸儿实在管不住好奇心就跟着去了,第一次二次跟着跟着跟掉了,第四次第五次也跟着跟着跟掉了。”
说到这里时安黎不得不佩服倪芸儿的单纯程度,观察了眼面无表情的暮辛,继续说道:“结果第六次,所谓六六大顺的第六次,倪芸儿终于跟上了,但只是见他进了宗主房间,想着也没啥能看见的准备离开,但就在转身离开时,被朱亥抓住了。很明显,这是计算好的,朱亥将倪芸儿带到了宗主的房间。”
中年大叔浑身曾紫色状的躺床上已经毫无气息,每想到宗主那死状,安黎总觉得像极了紫薯:“朱亥将倪芸儿一掌打伤,通知宗门,所有罪状就这样掉在了她身上,可怜倪芸儿对朱亥心生的好感全在那一刻变成无数毒针扎遍全身,除了皮肉上的疼痛更是肝肠寸断,每次想起那段记忆我都有点难受,虽然不是我经历的,但估计对倪芸儿来说那感受太过强烈,所以就算是现在的我,也还是感觉到了。”
暮辛蹙起眉,安黎不知道他不悦的点在哪里,只得扯些别的引开他注意力:“只怪年轻人太单纯,这倪芸儿偏偏人又很善良,到死都还想着洗清自己的清白,世人传的她在修炼的魔功她愣是半个字都没学。除了逃命路上炼丹救了几个不认识她的人以外,她更是鲜少与人接触,但偏偏传言她杀得人越来越多。倪芸儿一心研究丹方,传言被她杀了的人实际上随便拎一个人出来都能打得她体无全肤。”
“这朱亥倒是个角色,连倪芸儿的性格都被他计算进去了,会这么了解倪芸儿,看来你们没少接触?”
安黎反驳:“不是‘你们’!是倪芸儿和朱亥,我是安黎,你刚刚都叫我安黎了怎么还把我当倪芸儿,没骗你,我真不是她。至于你说的接触多少,记忆力不算多也不算少,大部分是倪芸儿单方面的关注。”
“你前面还说倪芸儿的感受强烈你也能感觉到,爱之深,恨之切,该不会你还爱着那个朱亥吧?”
……
安黎默念无数遍恩加金爸爸,才把‘大哥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憋回去,说:“能感觉到是被迫的,不是我的意识,所以你不用把倪芸儿的感情加在我身上,这也是我在犹豫要不要帮倪芸儿报仇的原因,对我而言,那些都是别人的故事,若是朱亥愿意放过这具尸体,我也不会再有所行动。”
“看那不放过一个告示栏的架势,显然他没放过,但你刚刚还是犹豫了。”
“因为他这不是没有找着我么,世界这么大,找一个别人找不着我的地方,很难吗?但我用着倪芸儿的身体活下来了,不帮她报仇似乎就无法还了这恩情。唉,可我是真的不喜欢搅合在这些恩恩怨怨里。”
暮辛想说那就不报了,躲起来吧。但觉得自己这种说法有点莫名其妙,于是改口:“那你就先好好养伤,学点功法,以后作出决定了再做打算。”
“嗯。”想到这些操心事儿,本来身体还没有好健全的安黎感觉有些乏力。
“乏了?”
“好像有点,感觉像个老太太,累不得,想不得,只得歇。”
“两百多岁的人了,按凡人的年龄来看,都老第二轮了吧。”
‘你特么别说话了!’可惜这只敢内心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