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窗外有稀稀落落的蝉鸣声，夜色浓厚，而顾娮却难以入眠。

师兄们定已经尽力，他们在外人眼中无门无派，能够查出真相、让江南真人和马家受到惩罚已经是厉害的了。

可是，只要她一闭眼，眼前就会闪过那惨死的少年、命悬一线的马梅、甚至是马溪僵直的身体。

死亡啊...

修士无转生，这一条命便是全部。

实在难以入睡，顾娮推开窗户门，意外撞上一只青色的小鸟。

顾娮一眼认出这便是青玄。

青玄见自己被发现，有一瞬间的僵硬，转身就想跑，却听见顾娮幽幽地呼唤。

“小师兄。”

青玄走不动了。

他乖乖地飞了回来，用脑袋蹭了蹭顾娮的手心。

顾娮轻轻抚摸着青玄的翅膀和尾羽，心情奇迹般的宁静下来。

她却没注意手下小鸟一瞬间的僵直，尤其是她摸到尾羽根部的时候，青鸟不自觉地随着她的动作抬了抬尾巴，又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悄悄地瞥了顾娮几眼。

一人一鸟对着天边的明月，发起呆来，夜风习习吹过。

明月始终挂在天上，照耀着万物，星星也一动不动地保持明亮。

顾娮心中有所明悟。

她要做这天上的明月，这漫天的星辰，而不是被人庇护的菟丝花。

今日杀不了他们，是她弱小。

昨日被逼逃离顾家，也是她弱小。

可终有一日，她会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青玄眨了眨眼睛，在他的眼睛里世界万物有形更有神，是常人所看不见的景象。

此刻围绕着顾娮的空气活了、靠近她的那盆水仙活了，他们跳跃着、兴奋着，灵气涌入顾娮的筋脉，顺着筋脉流入顾娮的身体，月光柔和地洒在她的身上，像是照耀着她的不听话的孩子。

青玄从顾娮的手心中站起来，小小的爪子在她的手臂上按压出两个痕迹。

它张开尖尖的喙，灵气顺着口中过滤出来，染上了青鸟的色泽。

仿佛突然置身于森林中一般，顾娮静静地呼吸，空气清新起来。

隔壁的两个相邻的房间里，闻人罡和江白先后睁开了眼睛。

闻人罡正坐在床上打坐，肌肉紧绷，野性难驯，他金色眸子好像能穿透墙壁，盯着一墙之隔的房间一会后，又闭上了眼睛。

江白浅浅地笑了下，屋里花香四溢，粉白的幻影一闪而过。

月亮越来越明亮，灵气由浓烈逐渐变淡，顾娮睁开了眼。

青鸟睁着绿豆大的小眼睛，脑袋顶着顾娮的脑袋，见她醒来，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顾娮没忽视方才那突如其来的气息，她弯起一根手指从青鸟的头顶略过，一直抚摸到尾羽。

青玄又不自觉地抬了抬尾巴，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都舒服得炸了开来。

顾娮眼底酿开一汪笑意，她低下头凑到青玄的脸颊旁。

“谢谢小师兄。”

青玄尾巴上那根最艳丽的毛直挺挺地翘起，有频率地抖动起来。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羞赫，喙张了张，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最后只是扇了扇翅膀，从窗台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