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罡他们本就不能在三山海外多留,解决了马家和安茴门的事情之后便准备回三山海上,而江洪春则带着申家启和关子秋继续在玄岩城里停留一段时间。
这一次安茴门这样好说话就是看在登云谷的面子上,所以闻人罡他们几人可以走,而江洪春暂时还得留下来。
关子秋拉着顾娮的手,心中颇为不舍,这一次惊险万分,然回想的时候却多了几分同生共死的情谊在内。
要不是顾娮站出来想出了这个法子,要不是她的师兄们及时赶到,那自己可能也就交代在那里了。
关子秋白净的脸上露出一点难过,“顾娮,我们还会再见面么?”
顾娮弯眸笑了笑。
关子秋愣了神,他见过顾娮持剑对敌的样子、也见到过她狼狈的样子,但没见她这样轻松的笑开。
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顾娮长得是十分好看的。
顾娮握住关子秋的手,承诺道:“我们肯定会再一次见面的。”
关子秋被顾娮的气势给予的信心,看着顾娮闪闪发光的眼眸就会让人不自觉地相信她。
“好,那我要好好学习炼药、也要学剑,未来再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不用你一个人撑着了。”
顾娮笑开,江洪春和申家启更是笑得眼都弯了。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都发现彼此眼底的揶揄之意,申家启更是目露深意,小师弟可以啊,这么小就开始讨女孩子欢心了。
顾娮把关子秋看作是弟弟,伸手呼噜了两把他的头毛,感叹手感不错。
季漾之看不下去两人卿卿我我,拎着顾娮的衣袖,把人往自己面前拽。
闻人罡对江洪春抱了抱拳,江洪春回以一个和善的微笑。
“江前辈,我们先行一步了。”
关子秋捏紧了自己的小拳头,看着顾娮乘着天羽离去,随着距离的拉远,人变得越来越小,关子秋只能隐约看见顾娮在对着自己挥手。
关子秋立刻扬起手臂,冲着远去的顾娮招了起来。
江洪春手中的木拐杖轻轻点了一下地,他转过身,目光幽深。
多少年了...三山海还是要出世了么?
“走吧。”
江洪春的声音多了几分沧桑之感,一高一矮的身影迅速跟上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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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比来时沉默得多,顾娮望着天边的阳光,看着它洒在海面之上,依旧是辽阔的景色,顾娮却没了欣赏的心思,她一心二用,一边操纵着自己的天羽,一边打坐修炼。
顾娮不说话,师兄弟四人更是无言,几人就这样沉默着回到了宗门。
再一次踏上这一方土地,顾娮的心头难言地踏实。
雪龙剑被她握在手中,顾娮没有片刻休息,直接来到大师兄面前。
“大师兄,今日还练剑么?”
闻人罡弯了弯嘴角,“练。”
修炼的时光如同流水,顾娮整日流连于大师兄的住处,就差没打个地铺住下了,时间终于过了半月,顾娮又紧锣密鼓地去听二师兄讲道法。
如今已入夏,江白的院落中多了一池的荷花,还未到荷花最为盛开的时候,只是铺了满池的荷叶,然而这碧绿也如同一潭绿水,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凉爽。
江白的课堂只有顾娮这一个学生,所以就简单地在池塘边搭了一个棚子,只有两张椅子,一张桌子,顾娮便撑着下巴听江白娓娓道来。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廖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大道汜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而生而不辞,功成不各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
顾娮似懂非懂,江白柔和的声线在她的耳边环绕,顾娮却盯着那荷叶发了呆。
一瞬间意识抽离,顾娮仿佛在第三视角看着自己和江白,江白仍在矜矜业业地讲课,而自己显然已经神游天外。
二师兄说的是他的道,那自己的道是什么呢?
明明是一个晴朗的白天,顾娮却想起那天夜里的那弯明月。
话说自己好像很久没见到青玄了,他回来之后便把自己关进了深山里修炼,这都将近一个月没有出来了。
顾娮的神思发散着,江白停了声音,嘴角含着一抹笑容,在顾娮的对面找了一处坐下。
清风徐徐,二师兄这里是整个三山海上景色最好的地方,有遍地的绿植和鲜花,也有一丛一丛开在各处的草药,从空中俯瞰整个山脚,可以看见有小松鼠穿行在草木之间,可以看见一两只的雀在树和树之间跳跃,可以看见河流中的鱼跃出水面、带出一片的水花...
一汪明月骤然出现在顾娮的眼前。
顾娮眼前一片祥和,那是纯白的白色,是月光的皎洁,也是她的剑光。
江白左手搭在桌面上,观察着顾娮的情况,随时准备上前。
雪龙剑出鞘,带出一道银白色流光。
江白皱眉,右手抚上了桃花扇。
顾娮睁开眼睛,黑色的瞳仁之中映出雪龙剑的白光。
江白的声音仿佛再一次响在她的耳边: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天地生于有,有生于无…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她伸手捉住了雪龙剑的剑柄,顾娮从未感觉和雪龙剑这样的贴合,不仅是人与剑结合,更是精神的碰撞。
顾娮单脚点地,轻轻跃起,顶着刺眼的日光,她挥出一剑。
这一剑划破天空,如同茫茫白雪,莹莹剑光一闪,清浅的龙吟响彻三山海内。
无风自动,顾娮的衣袍纷飞,发丝飘扬,她目光盯着空中的一处,雪龙剑在她的手中如同活了一般,斩开这一地的茫茫绿波。
闻人罡不知从何而来,已立于院中。
季漾之和青玄来的慢一些,站在大师兄身后,目光都盯紧了顾娮。
顾娮嘴角带上浅浅的笑意。
道是什么?
是“无为”,还是“变化”?
是“天之道,不争而善胜”的不争?或是“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的规律?
不,这不是她的道。
她和二师兄的道不同,她要这天地为她开路、要这道为正道让路。
“道者,非天之道,非地之道,人之所以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