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太子宋承安落笔,看了眼不远处悠哉悠哉品茗观书的赵澈,终究是没忍住,问出了声:“允和,江芷岸说你有办法拉拢沈家,到底是什么办法?”
允和是赵澈的字,这两字是先皇在赵澈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替他定下的,当时的靖安侯,也就是赵澈的父亲不过玩笑一句就让先皇翻遍了典籍找来了这两字,寓意是允执其中,和而不同。
赵澈眼神都没分给宋承安一眼,若无其事地翻了了页书,“不是什么高明的办法,但至少有用。”
宋承安急急绕过书桌,坐到赵澈对面,问:“什么办法?”
好歹是个大活人蹦到了自己面前,赵澈总算是给了个眼神,“不过是去替永安郡主求门婚事罢了。”
的确不是个高明的法子,宋承安思索了一番,“婉容眼光高,这人得好好挑选。”
“不是有现成的嘛。”赵澈拿起茶,轻描淡写地说:“也该有个人来管管江芷岸了。”
江家在京都中虽然不算高门,但胜在根基深蕴,江芷岸又是江家正房的独子,也不算亏待了沈婉容。
宋承安深以为然,面露欣喜,“那孤过几日定要安排婉容同江小公子见一见。”
“殿下心可太大了。”赵澈对手里拿的这本这本书很是喜欢,可惜是孤本了,想来太子也不会割爱,只好多过过眼瘾了。
“此话何意?”宋承安不解,难道不是先让江芷岸同沈婉容见上一面,生些情愫来吗?
话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嘛,才子佳人,一见倾心。
“这法子可不是只有我们能想到。”
闻言,宋承安面色凝重起来,“你是说二弟也要出手?”
“在下可没说过。”赵澈赶紧撇清关系,“只是这事还需麻烦殿下尽早奏请陛下,早日定下为好。”
这话倒也没错,可沈婉容也算是他的表妹,这么卖妹妹的事,有些不道德吧。
像是看出了宋承安的为难,赵澈及时添火:“依着二殿下的性子可是不会顾及与郡主的表兄妹情谊。”
这么一激,宋承安拍案应:“好,我明日就去奏请父皇。”
赵澈满意地眯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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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沈老妇人摔的第三个瓷器了。就连沈集这个亲儿子都劝不住。
“母亲,您别生气啊。”沈集从沈老夫人手里抢过这精美的青花瓷,这可是老夫人平日最喜欢的,若真摔了,可不得后悔死。
沈老夫人被制着倒也是清醒了些,不过还是心中不满,“这些一个个的,都想着拉沈家下水。现在都把主意打到容儿头上了,她才回来多久啊,就被人这么算计。”
“可不是吗,今天朝堂上已经为这事吵的够厉害了,偏偏陛下也没给个准话,怕是以后更有的闹了。”沈集无奈道。
以上所有就是沈婉容躲在外面听到的,本想着听下去的,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揪了去。
这揪她的人啊叫沈淮生,沈家真真确确的长孙,沈婉容实打实的堂哥。
论起来,这沈淮生不过二十又三,却已经做到了提刑司督察一职,也算是年少有为了。
“堂哥,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沈婉容还真有些怕这个看起来冷冷的兄长,虽说长的也算俊朗,偏偏带着些硬气,还带着些决绝。
要说这决绝的感觉,沈婉容在靖安侯赵澈身上也看到过,不过那人端着副好皮囊,又整一出翩翩公子的作态,让人无端安心些。
现在直面沈淮生,沈婉容倒是想到了赵澈,那人定是个“笑面虎”。
“郡主这是在做什么?”沈淮生板着脸问。
沈婉容眼神飘忽,这事本就错在她,还被抓个正着……更不好找说辞了,“我方才想去给祖母请安,却听到房中有声响,又隐约听到了我的名字,一时心生好奇才躲在门口偷听的。”
听了这话,沈淮生脸色倒是缓了些,不过还是教训了了沈婉容一番:“下不为例!”
“是是是。”沈婉容忙应下,又赶在沈淮生转身离去前抓住他的衣袖:“堂哥,能告诉我今日朝堂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吗?”
出乎意料的,沈淮生也没推辞什么,“不过是周江两家为你的婚事吵了起来罢了。”
“为我的婚事?”沈婉容心头一紧,果然是逃不过赐婚这一茬。
看到沈婉容紧张起来,沈淮生倒是出声安慰她了,“不过郡主放心,陛下并没有答应他们。”
我这傻堂哥啊,陛下没答应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沈婉容扯着笑:“是吗?挺好挺好。”
听起来可一点也不好。
沈淮生见状,忙扯了话题,指着她腰间佩戴的绣花香囊问:“郡主这香囊看着精致,不知是在何处购得?”
沈婉容低头,看了眼,随口答:“哦,这是白露绣的,她刺绣一向厉害。”
“那可否麻烦白露姑娘替在下绣一只?”沈淮生问的着急,也没发现有何不妥。
沈婉容应的快,小心思也转的快,这沈淮生一大男人,要什么香囊?没听说他有妻妾啊,莫不是有了心上人,要去讨佳人欢心?
强忍着没露出八卦的神色,款款行礼,“婉容还要给祖母请安先告退了。”
一转身,笑容就变得不正经起来,还是立秋提醒她收敛些,莫要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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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容捧着脸盯着白露出神,那一针一线在白露的手下比那翩跹的蝴蝶还有灵动。
白露被盯得不自在,险些扎到自己,“郡主,被您这么看着,我都不会穿线了。”
“白露,你说沈淮生那木头一样的人怎么就来向你讨香囊了呢?”沈婉容人是没动,可眼神好歹是换了个方向,偏头看起来挂在墙上的仕女图,“我不喜欢这画,改天定要换了它。”
这像一出是一出的性子,白露是早就习惯了,她索性收了线,顺着沈婉容的目光看去,“沈公子许是有了意中人吧。”
沈婉容再度托腮,“能被沈淮生看上的姑娘得是什么样啊。”
“姻缘自有定数,郡主可是想嫁人了?”白露突然凑近沈婉容,打趣。
沈婉容往后一缩,立即否定:“怎么可能!”
“说起来还不知道郡主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白露放下针线活,搬着板凳往沈婉容那移了些。
那八卦的嘴脸实在是太过于惹眼,沈婉容一掌拍上去,“配得上本郡主的男子还没出生呢。”
白露从沈婉容手下逃生,“郡主觉得靖安侯如何?”
沈婉容皱眉,“提他做什么?一面之缘谈不上有什么看法。”
白露还没来得及答话,立秋就捧着一碗莲子羹兴冲冲地冲了进来。
“郡主,这是沈小姐送来的,你快尝尝。”
先前晚膳贪了口,正是饱腹的时候,沈婉容只舀了一口就放下了。
立秋问:“郡主不吃啦?是不合您心意吗?”
还是白露了解沈婉容,收了碗勺,递给立秋,“这都什么时辰了,郡主少吃些甜食也是应该的。”
“哦。”立秋乖巧伶俐地接过,又低头凑近她俩说:“我方才可是听到了,你们在说靖安侯呢!”
话音刚落,人就溜了。等白露反应过来骂一句“死小孩”时早就不见立秋的影子了。
“立秋年纪小,不适合寺庙肃穆的环境,回了京都倒开始活灵起来了。”沈婉容感叹道:“算起来立秋在我身边也快六年了啊。”
方才还笑着的白露听不沈婉容这话就收敛了笑意,旁人许是不知其中缘由,但她从小跟在沈婉容身边,怎么会不知道她话里的深意呢?
立秋的母亲是长公主的贴身婢女。沈婉容感念她在长公主去世厚殉主的那份情意,便把当时年仅八岁的孤女接到了身边。
后来在皇宫中在兰因寺内也都是沈婉容照料她居多。
“郡主,您在想什么?”见沈婉容良久都不说话,白露轻推了一把。
沈婉容顺势转头直勾勾看着白露,看得白露好生不自在。继而是眉眼一弯,沈婉容甜甜半抱住白露的腰,“白露呀,你好久没和我一起睡了。”
说着还抬手勾了下白露的下巴,端的是一副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气质,“今晚就…留下来吧。”
白露偏头想躲开沈婉容的手,又被扳回去。
“郡主,你是不是偷喝酒了!”
沈婉容抬头,一抹红晕不知何时跑上脸颊,“嘿嘿,没~就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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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最繁华的当属京都,京都最热闹的当属丰乐街,那丰乐街最著名的就该是望舒楼了。
望舒楼说白了不过是座乐坊,可据说它背后有皇室撑腰,故此在这寸土寸金的丰乐街上占的一席之地。
那望舒楼最让人流连忘返的就当是楼主妙音姑娘了。
那妙音姑娘不仅似天仙更是有一副好嗓子,拜到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可是数不胜数。
这厢,江芷岸那厮不知道从那搞来一副古琴,非说是什么大家之作,硬是要妙音弹奏上一曲。
其他姑娘多少都顾及江家颜面,也不好意思撵着酒鬼。
可妙音不是一般姑娘,直接把江芷岸提着领子往外面赶,顺道还把那把破古琴也扔了出去。
“江芷岸,我警告你啊,你别仗着和赵澈关系好我不敢动你。”妙音恨不得把这酒鬼往死里打一顿,真搞不明白赵澈那般慧眼识珠的人是从哪识来的这“猪”
“唉,那我和赵澈是亲兄弟啊。那你就是我亲……”江芷岸这人什么都好就是酒品太差,什么话都要往外抖,还贪杯又没个自知之明。
赶在江芷岸胡说八道之前,妙音忙他嘴堵住,动作实在是有些狠。
妙音真的头疼,若不是不当心被这家伙得知了她与赵澈的关系,哪来的这么多麻烦。
“妙音?”
这熟悉声音一出,妙音本能地回头,就见到沈淮生身穿青色官服,还领着一队人马在不远处看着她。
一见她回头,沈淮生就转身吩咐了什么,那些人顿时似群鸟散去。
待到沈淮生站定在妙音面前时,江芷岸依旧不清醒,但好歹是认出了来人。
晃晃悠悠地抱拳:“沈大人好啊。”
沈淮生不动神色地把妙音揽到背后去,扶住即将要倒的江芷岸,神情晦涩。
妙音也是极有眼力见的,赶紧把望舒楼的门童喊来,“还不赶紧把江公子送回去。”
那些门童架着江芷岸走的时候,妙音还能听见那酒鬼含含糊糊喊着她的名字。
简直要死了!
想到沈淮生那张唬人的脸,妙音暗戳戳地拉过他腰间的玉佩,轻晃,带着些讨好意味地说:“你怎么过来了?”
沈淮生低头看了那纤纤玉指,突然就没了脾气,暗自叹息,又压抑住想揉妙音脑袋的冲动。“明德门出了些事,我去看看。”
“那你快去吧,别误了正事。”妙音推了推他,巧笑倩兮。
沈淮生突然低头,凑到妙音耳边,沉声:“小没良心的。”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幕中。
妙音目送着他离开,一时专注到身边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这快成望夫石了吧。”
妙音没控制住,翻了个白眼,直接忽视了来人,提起裙摆往望舒楼里走。
被当做空气的赵澈也不生气,不过轻笑了一声,望了眼灯火似昼的望舒楼,就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