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体茂密,内敛而外舒,透出稳凝,而不沉滞;运笔坚定,但毫不跋扈。
沈婉容欣赏地看着赵澈的字。竟然比她想的还要好。
“靖安侯的字写的真好啊!”立秋都忍不住感叹。
许少安挺了挺胸板,骄傲地说:“那是,我们侯爷的字可是千金难求呢!”
沈婉容这才想起这儿还有个人呢,将宣纸对折交给白露,“仔细收着。”
“许掌柜,坐。”沈婉容用手示意许少安坐下。
许少安还是有些局促,倒不是不好意思,他惯会人前来疯,只是沈婉容那双眼睛实在是生得太好看了,说是桃花春水也不为过,之前打照面时不曾细看,如今离近了些,还真有些慌。
“郡主的眼睛生得真是好看。”不知不觉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沈婉容倒是没觉得许少安唐突了,反而是开怀一笑,“他们都说我的眼睛像我娘。”
许少安跟着赵澈身边这么久,多少也是知道了些皇家秘闻,也知道沈婉容与长公主感情深厚,马屁都已经摆在面前了,他怎么说也要拍一拍吧。
“长公主殿下美名在外,草民未曾有殊荣窥得,如今见了郡主,也算是了却遗憾了。”
沈婉容嗤笑一声,“许少安,你第一次见我可不是这么会说话的。”
许少安憨憨搓了搓手,“这不是侯爷让我跟着您嘛?您以后就是我的主子了,我不得嘴甜一点讨您欢心嘛?”
“你倒也实在。”沈婉容言笑晏晏,随即从袖口掏出一把铜匙,以许少安的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是宫廷之物。
果不其然,沈婉容把那钥匙推到他面前,吩咐他,“这是公主府的钥匙,你替我回去布置一下。”
许少安接过钥匙,不明白沈婉容的用意,“郡主是要搬回公主府了?”
沈婉容颔首,微笑,“住在沈家总是有些不便,那里许久不曾有人居住,你可得仔细点。”
“可您不是马上要搬到侯府来了吗?”
“许掌柜,你只要听我的话去办事就好了,这些你不用知道。”沈婉容含笑,却带着压迫感。
许少安也知道失了分寸,和赵澈没大没小习惯了,差点把郡主得罪了。
拿起钥匙,一脸自信,就差拍着胸脯和沈婉容说话了,“郡主放心,我肯定把公主府布置得金碧辉煌雍容华贵。”
“倒也不必如此夸张,你就按着赵澈的喜好布置吧,我看侯府景致就很好。”沈婉容担心许少安真的乱来,忙补充道。
“郡主放心,我有数的。”
立秋送许少安出去,白露担忧地问:“这许先生靠谱吗?”
沈婉容叹息,“看着是不靠谱。”
“您真打算搬回公主府吗?这估计不让您走呢。”
“再说吧。”沈婉容不想多提,换了个话头,“把赵澈的字拿来我看看,刚才也没看仔细。”
白露应声,从书架后拿出,递给沈婉容。
沈婉容越看越不对,突然,她抬头,问白露:“他家的猫是不是叫皎皎?”
白露被沈婉容这么大反应吓到,回忆了一番,才小心说:“好像是的。”
“难怪。”沈婉容捏着宣纸的手开始发力,“谁要知道他家猫名字出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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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之后,日子仿佛如流水一般,一眨眼就到了太后寿宴。
鸟声疏落,菊花已经开过了。
沈婉容把自己关在容岫阁里好几日不见人,抄了九份《无量寿经》。
等落下最后一个字,沈婉容感觉手和脖子仿佛已经和她分离了。
白露心疼她,早就劝过备上其他礼物,就连赵澈都送来两只千年人参劝她放过自己。
可沈婉容执意如此,谁也拦不住她。
最后还是赵澈要了她的字,仿着她的笔迹,替她补上了几份。
饶是如此,沈婉容还觉得好累。
白露替她捏着肩,沈婉容舒服地眯起眼睛,“郡主,您下次可不能这么粗心大意了。”
沈婉容心虚地咳了两声。
其实这活都是沈婉容自己作出来的,早先进宫陪太后就撂下狠话要在太后生辰上准备一份大礼,又一时说漏嘴,说要提太后抄佛经积德,可偏偏之后赐婚来得突然,沈婉容早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若不是前些日子太后问起,她估计还想不起来。
“这不是事出有因嘛?之前事情那么多,我哪记得!”沈婉容开始还只是弱弱地反驳,说到后来还有理了,“你不是也把沈淮生的香囊拖了好久吗!”
白露说不过她,乖乖替她捶肩。
“立秋呢?”沈婉容眯着眼问:“早上就没看见她,又跑哪玩去了?”
“立秋啊。”白露还神神秘秘地不肯说,还要沈婉容几次催促才说出实情,“立秋在和许先生学武呢。”
沈婉容像听了什么笑话一样,“立秋也就三分钟热度。过几天就没兴趣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只会些三脚猫功夫。”
“这次不一样。”白露说。
沈婉容睁开了左眼,好气地问:“哦?怎么不一样了?”
“是许先生抓着立秋学。”白露没忍住说到最后还是破功了。
沈婉容愣了一瞬,才笑出来,“原来如此,我还当立秋转性了呢哈哈哈哈哈。”
白露无奈,“许先生说,立秋是个练武奇才定要好好培养她。”
话音刚落,立秋就满脸疲惫地推门进来,沈婉容憋笑憋得辛苦,又为了不破坏她与立秋的感情,拉起白露就走。
“对了,郡主。”白露拽住沈婉容,提醒:“寿宴的衣服还没选好,你赶紧去试试吧。”
沈婉容现在只想倒头大睡,一点也不想试衣服,更遑论那些宫服穿起来繁琐复杂,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明日再试,明日再试。”沈婉容推脱。
白露正色,“后日就寿宴了,明日再试就没时间改了,现在就试!”
“别嘛,白露。”沈婉容开始撒娇,妄图博取同情,“我现在好累啊。真的没力气了。”
赵澈翻墙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沈婉容抱着白露不撒手。
就算是不动如山的赵澈表情也终于有了一丝破裂,“需要在下回避吗?”
“不用不用!”沈婉容就和看见救星一样,赶紧撒了手。
这段时间,赵澈时常翻墙到沈婉容的院子来,白露见不惯,也不能多说什么,还有个许少安替他把风,倒也从来没有出什么事。
“侯爷又有事了?”白露没好气地问。
前几日赵澈拿了永平巷的糖葫芦来,再往前就是抱着皎皎来给沈婉容玩,还有不知道从哪搜刮来的话本小说也要给沈婉容看,从来没见他有什么正事。
那白露哪晓得,这些全部都是她自家小郡主命令赵澈的。想玩什么和赵澈说,想吃什么和赵澈说,这才是一个优秀的合作伙伴该有的自觉。
沈婉容对白露挥了挥手,“你先忙去吧,别管这了。”
白露叹息,顺道把蹲在院门口的许少安一并捎上了。
“你今天怎么来了?”沈婉容不记得她有麻烦赵澈什么事啊。
赵澈湖蓝长袍上不知何时沾了灰尘,本不明显,可沈婉容最是挑剔精致,看不得这些,直接弯下身子替他把灰尘拂去。
这一下,两人皆是愣住了。
沈婉容僵着站起来,不自然地解释:“你衣服落灰了。”
“多谢郡主。”靖安侯客气说道。
沈婉容向后退了两步,“你还没说你来做什么呢?”
赵澈背手,“在下想请郡主帮个忙。”
“什么忙?”沈婉容警惕起来。
赵澈失笑,“在下有位故人想和郡主聊一聊。”
故人?沈婉容斜眼看赵澈,“妙音?”
“郡主聪慧。”赵澈赞许。
沈婉容咽了口水,咬牙切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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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沈婉容第二次和赵澈共乘,回想起上次两人剑拔弩张,暗潮汹涌,如今兴平气和还能聊上几句。
只是沈婉容瞧这那折扇就是碍眼的厉害。
“赵澈,你把那扇子收起来!”沈婉容不耐烦了。
赵澈皱眉,不解,甚至还端起折扇看了看,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位小郡主。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扇什么扇子呢?”沈婉容甩了他一眼就别开了头不去看那糟心的玩意。
赵澈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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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音没想到赵澈真把沈婉容带来了,这些日子她和沈淮生正闹脾气呢,赵澈不凑巧,招了她的火。
赵澈是被妙音扔东西砸赶出来的。
她留了句:“赵澈你有本事去把沈婉容请来给我赔罪啊!”?
这不,有通天本事的赵澈还真把沈婉容请了过来。
现在,沈婉容妙音还有个赵澈三足鼎立,各执一方。
沈婉容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面前的女孩子,看起来,妙音睫毛很浓,低垂时像一层阴影,让她看起来常有一点媚态。
妙音注意到沈婉容不经意的小动作,拇指和食指圈起,余下三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梨花木的桌子。
赵澈突然觉得这房里气氛有些不太对,刚要找个借口坐下,就被妙音拉下来,“你给我坐下。”
沈婉容自然不可能像妙音一样,但也是永眼神示意赵澈乖乖坐着。
这可能是靖安侯生平做得最错误的一个决定。赵澈给两位佳人赔笑。
“妙音对我是有什么误会吗?”沈婉容率先打破僵局。
妙音甩开了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茶,“郡主误会了。”
那神色有几分倨傲。
“妙音姑娘是和我堂兄吵架了?”沈婉容试探地问。
没想到妙音直觉把茶杯“哐”一声砸下,倒把沈婉容惊到了。
“别提他!”妙音愤愤地说。
既然沈婉容知道妙音时赵澈的人了,那秉持着合作伙伴的契约精神,沈婉容决定还是不要惹妙音不快了。
“其实我堂哥这人吧就是嘴笨了些,人又呆愣不懂变通,若有得罪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担待一些。”
妙音从鼻子里“哼”一声。
沈婉容眼尖,瞧见妙音腰间的香囊颇是眼熟,“这香囊是沈淮生给你的吧。”
“是又怎样?”妙音转了头。
沈婉容笑:“这香囊果然是堂哥讨来送你的。”
“这是你的香囊?”妙音皱眉,越瞧这香囊越不顺眼。
沈婉容看她神情不对,收了话,“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的。”
好嘛,这妙音对我哪里来的这么大敌意!?